孙氏捂着红肿的左脸,眼眶里的泪水控制不住地从眼尾滑落,身子颤动不已,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咦?这不是八谦斋的李老板吗?”小二想了起来,重重地击掌道。
“就是李八谦!”旁边,一个老妪不屑地对着地上啐了一口,“这李八谦就是没良心的,想当初,他一贫如洗,是靠着他媳妇的手艺才攒了银子,开了八谦斋。”
“如今生意红火了,日子好了,他就嫌弃媳妇不能生,纳妾了。”
“哼,为了个妾,他居然连糟糠之妻都打,这姓李的没良心,真是没良心!”
另一个中年妇人唏嘘地叹道:“这女人啊,还是得能生孩子才行啊。”
一句话引来周围好些人的赞同声,看着孙氏的眼神满含同情,对于她那个丈夫多有唾弃。
安乐自小长在宫里,被保护得很好,根本也不会有人跟她说这些妻妾之争,听得半懂不懂的。
“没有孩子就要挨打吗?”轮椅上的小姑娘轻轻嘀咕道,“那我还是不要找驸马了!”
她的声音很轻,只有轮椅旁的顾燕飞与楚翊听到了。
“当然不是。”顾燕飞俯身凑到安乐的耳边,讥诮地说道,“就是禽兽,也不会如此。”
“安乐,你以后挑驸马,可千万要擦亮眼睛了,得挑个心里只有你的驸马。”
安乐乖巧地直点头,用手半捂着嘴与顾燕飞说悄悄话:“我听父皇的,父皇说了,会给我挑个听话的驸马。”
顾燕飞“噗嗤”地笑了出来,正儿八经地点头道:“嗯,听话好。”
“到时候,我给你把把关。”她戏谑地逗起了小姑娘。
“嗯!”安乐更乐了,抿着嘴唇直点头。
楚翊看着窃窃私语的两人,唇角微微翘起,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了顾燕飞的脸上。
越来越多的人蜂拥而来看热闹,对着大堂里的三人指指点点,反倒是没人猜灯谜了。
见状,酒楼大堂中的那位李老板多少觉得有些尴尬,随手丢了一块碎银子在桌上,道:“这是酒水钱。”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鹅蛋脸少妇给扶了起来,搂着她纤细的腰身柔声道:“妩娘,我们走,逛等灯会去,今晚大昭寺那里还有烟火看呢。”
他也不理会妻子孙氏,只搂着美妾从酒楼中走了出来,而孙氏捂着脸,低着头步履僵硬地跟在后方,失魂落魄。
三人从安乐的轮椅边走过。
顾燕飞扶着轮椅,一边直起身,一边说:“安乐,交给我把关,你尽管放心,我的眼光很准的,像是这位夫人,命里有一子一女。”
“像这位李老爷……命中无子无女。”
她的声音不重,周围的其他人听不到,只是恰好让李老爷三人听了个清楚明白。
搂着娇妾的李老爷瞬间面色大变,转头朝顾燕飞瞪去,两眼喷火地怒道:“喂,你刚刚说什么?!”
她这是在咒他生不出儿子,还是在说他被人戴绿帽子了?!
李老爷脸色铁青,阴云笼罩,气得不轻。
他往前跨了一大步,抬手朝顾燕飞的脸挥了过来……
然而,顾燕飞的鞭子比他更快,长鞭如灵蛇般飞出,仿佛有意识似的紧紧地缠住了李老爷的手腕。
“放开我……”李老爷气急败坏地试图挣脱手腕上的鞭子。
“好啊!”顾燕飞从善如流地收鞭,随意地将鞭子一拉一扯,就以巧劲将他一个大男人扯得原地打了个转,脚步踉跄,摔了个五体投地。
这一切发生在弹指之间,旁边的孙氏与妾室妩娘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街边的其他人也傻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唯有安乐看得乐不可支,欢快地连连击掌。
顾燕飞收起鞭子,笑盈盈的目光看向了孙氏,正色道:“和离吧。”
“和离后,我保你下一段姻缘更好,儿女双全,夫妻和顺。”
孙氏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顾燕飞,有些傻了,甚至忘了去遮掩脸上那触目惊心的掌印。
而地上的李老爷摔得满嘴是灰,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怒火高涨地指着顾燕飞叫骂道:“你敢打我?!”
“你没听过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吗?”
“我要告官,告你……”
“啊!”一个激动的女音打断了火冒三丈的李老爷,“天女,是天女!”
旁边的老妪像一阵风似的冲到了顾燕飞跟前,目露虔诚地看着她,眼睛像是在发光。
李老爷听得一头雾水,眉头深深地皱起,额头青筋乱跳。
老妪指着顾燕飞,激动地去扯孙氏的袖子,道:“大妹子,这是天女啊,前些日子在宫门口大展神通的天女啊!”
“天女神通广大,乃九天玄女下凡尘,有呼风唤雨之能,她说的话准备没错!”
那老妪的声音越来越亢奋,几乎快要喊破音了。
“……”孙氏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一点点地想了起来。
大年初九那日,她因为听说登闻鼓被敲响,也去过承天门一带看热闹,只是当时她站得远,看不清楚“天女”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