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卿一撩衣袍,动作优雅地坐了下来,与顾燕飞的慵懒随性形成鲜明的对比。
夏侯卿见顾燕飞方才那么专心致志地看着下方,也往下头看去,一手搭在窗槛上,大红袖口随之滑落。
他从二楼往下看,下方的情形一览无遗。
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一只三花猫,那只猫蹲在中间舔着前爪,那些人时不时地发出倒吸气声,似乎在围观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
夏侯卿有些莫名地挑眉,问了一句:“有趣?”
是很有趣啊。顾燕飞弯了弯唇,目光又在下方众人与猫之间扫了一圈,这么和谐、这么安宁不是很好吗?
顾燕飞舒舒服服地喝了口茶,扫视着夏侯卿身上那袭过分耀眼的大红衣衫,直言不讳道:“你就不怕别人认出来吗?”
他夏侯卿可是跺一跺脚,就能让南越朝堂震动的人物,树敌无数,要是在大景被认出来的话,他不会交代在这里吧?
对上夏侯卿幽沉诡魅的瞳孔,顾燕飞笑呵呵地补充道:“好奇好奇。”
夏侯卿戴着血戒的左手成拳,轻轻地敲了敲窗槛,含笑道:
“你先管好你自己。”
明明是一句很简单的话,明明他的语调温柔无比,可是配上他妖异的笑容,就让人感觉他不怀好意。
卷碧忍不住就咽了下口水,那低低的吞咽声在小小的雅座中异常响亮。
顾燕飞却是面不改色,分了一半心神在戏台上,随口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心里觉得夏侯卿来的真不是时候,这戏刚唱到精彩处呢。
第163章
夏侯卿的眼角几不可见地抽了一下,魅惑的凤眸深不见底:“难道不是你来找我?”
她特意来天音阁难道不是为了见他?
顾燕飞是个实诚的孩子,老老实实地答道:“我来看戏的。”
夏侯卿带着妖邪笑意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她。
顾燕飞也看着夏侯卿,笑靥浅浅。
两人的目光静静地相视。
夏侯卿眯起潋滟的黑眸,幽邃的目光定定地审视着顾燕飞。
她的神情间极为轻松,态度随意。
不似其他人看到他时,眸中总是难掩恐惧、厌恶、忐忑、紧张之色。
似乎从上次相见时便是这样。
她不惧他。
在她眼里,他似乎与万千众生无异。
雅座内,安静了一瞬,只听得外面戏子咿咿呀呀的吟唱声以及那慢悠悠的鼓弦声自一楼大堂传来
夏侯卿随意地转了转指上的血戒,徐徐地说了四个字:
“圣人病了。”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再说话,几点诡魅的幽光在眸底流动。
她上次说,帝星黯淡,圣人会在一个月后大病一场……
而现在还没一个月,圣人就病了。
雅座内的气氛陡然直下,空气似要冰封。
夏侯卿戴着血戒的左手成拳在窗槛上轻轻地叩动了两下,似不耐,似威吓,动作幅度并不大。
下一瞬,外面的乐声戛然而止,戏台上的戏子们也全都噤了声,像是被什么神仙术法吸走了声音似的。
这种突如其来的寂静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下方大堂的观众们不知道怎么回事,面面相觑,接着三三两两地鼓噪了起来。
顾燕飞依然懒懒地靠在窗槛上,右拳托着脸颊,连眼角眉梢都没动一下,淡淡道:“我说了一个月,就是一个月。”
“贵国圣人要是现在病了,那肯定是在装病。”
“哦?”夏侯卿的眸中闪着危险的冷光,既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来,我再给你算算。”顾燕飞手指灵活地从袖口掏出了罗盘,另一手冲着他做掐指状,笑眼半弯半眯,脸上带着几分玩味,一副神棍的样子。
夏侯卿的周身释放出一股冰冻般的寒气,一言不发地再次叩着窗槛。
两下叩动后,不止是戏曲声,连客人们的说话声也听不到了。
这偌大的天音阁内,一片死水般的寂静,与之前的热闹喧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周遭静得落针可闻,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这雅座与周围隔离了开来,又仿佛其他人在眨眼间消失不见。
这里似乎只剩下了顾燕飞与夏侯卿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