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依带着人从四周一跃而下,那些人未曾料到还有人,当下想要跑,却又被堵在了院中。
许念平缓着呼吸,手脚有些发麻,靠着身后的墙才勉强站稳,一颗心快跳出胸腔里,却还是稳着声音道:“挑看不见的地方使劲打,等明日早市开起时,沿街把他们送官府里去。”
领头的人这才反应过来,被骗了,“你是故意演戏给我们看?!”
话音刚落下,就被康依按在了地上。
许念刚才跑的太急,现在喉咙口就好像是火烧一般的疼,看着眼前的混乱,觉得有惊无险。
她太了解沈姣了,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
旁边的看台之上,齐玹看戏的目光忽然顿住了,赵寂也未想到,竟然被她给躲过去了。
“这……我差点以为要成了。”
廊道下的身影全身被沾湿了,小小的一个隐在廊道下,明明看不见模样,齐玹却能想象得到,此时那双眼睛一定是又害怕又倔的。
“有意思”,临了还让他设计这么久的事情落空了。
“怕死还敢以身犯险,许家二姑娘远比我想的要有趣的多。”
赵寂神情有些凝重:“用不用我去……”
齐玹看了最后一眼,转身走时才道:“不用。也不算是完全失败,早市街上最是热闹,此举必定会把事情闹大,计划也不算是失败,只能说是换了一种方式完成。”
“那就这样算了?”他们的后面的计划也要随之变了。
齐玹回眸,目光不明:“也没什么仇,倒也不用那么绝。”
赵寂看着他倒是走的利落,心想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你原先就是准备要人家半条命的。
他们未再回头,也就没注意到,许念其实从始至终都在看向他们那处。
她的目光,从察觉到那高台之上的打量开始,就没离开过。
魏泽也看到了,从见到两人见到开始,他已经觉得大事不妙了。
此时估摸着时间,转身也想要先一步离开。
“魏泽。”
刚动,门便开了。
许念没看见他在何处,只是站在门口,好似对着虚空一般的说,“我刚才跑的时候看见你了,你不要再躲了。”
魏泽没动,他藏的一贯很好,连那位都未察觉到他,她如何能发现。
“别人跟踪,都是居于后方,但是这最容易被察觉”,许念好像念书一样,脑海中前世齐褚的声音与此时自己的,几乎是重叠而出:
“你喜欢隐藏在必经之路上,在人之前,等着人走到你的视线之中,这样你能纵观眼前的所有,警惕除去所有可能发生的不利。”
这是前世虞王让她去跟齐褚套来的消息。
那日她运气好,遇到了齐褚心情不错的时候,她问起魏泽的时候,齐褚凝了她一瞬。
她以为自己触及到了底线,会死在那日的,齐褚却只是抚了抚她的后颈,倚靠在塌上,轻笑出声说:“什么也不做,就想要知道,虞王妃拿孤当什么了。”
许念缓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异样的道:“你只听一个人的话,所以他给你的令是什么?”
杀她或者是……
她不敢继续想下去。
刚才高台上了冷眼旁观的人,那身衣服,她刚见完。
或许,她误会了什么,就在刚才,她认错了人。
又或者是——
从始至终都没认对呢。
许念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失去了表露情绪的能力,无力甚至茫然。
……
国公府内。
“小姐,你可有伤到哪里?”帘棠着急问。
许念已经重新洗漱了,抬起手,袖话落到手肘处,那白皙肌肤之上,划痕的血迹已经干了,只是带着疼没有消散。
时刻提醒着她,这乱糟糟的一晚上不是梦。
她摇摇头,让帘棠出去,然后自己从桌上拿了烛台,向着偏院的小院子走去。
那里空无一人,可亭中的放着的棋盘还没有收回,年初时她让人贴在门窗之上的对联喜字也还子上面。
许念推开了门,就靠着那盏烛灯,把眼泪照得亮极了。
想要砸了这个屋子,眼不见为净。
那翻滚着,杂糅在一起的情绪,让理智消失。
那绵长的恨,死前无助的挣扎,都在提醒着她,两条命,如何能抹去得了。
她抬手把滚落的眼泪给抹去,觉得世上大概没有比她还傻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