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来禀告,话说到一半的赵寂垂眸立在一旁,齐玹扫了他一眼,让他先出去。
有宫人来收拾屋中狼藉。
沈氏等人都撤走了,才道:“现在只有他是你最大的祸患,中秋之前,不管他是生是死,这宫内从此以后就只会有你一个七殿下。”
齐玹道:“可粟阳那件事,若是不早日掩埋过去,终究是我一桩心病。”
沈氏却不认同,“五年都没被人翻出来,如今一朝一夕也是难以成气候。”
“母后说的是”,齐玹并不继续争辩,他抬眸,询问道,“母后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沈氏看了他一眼,身边的宫女已经是把东西端了上来,“姣儿做了糖蜜酥酪,想要送来与你尝尝,谁知道被你殿中的人给拦了下来,我以为你是有什么要紧事,所以特地过来瞧瞧。”
“竟有这样的事?”齐玹蹙眉,想要去问问谁拦的人。
见他的反应,皇后才露出进殿中的第一个笑来,又让他回来,“这些是你的事,要我说,也不能全怪他们,你不常与她多走动,才叫这宫中的人都不识得她。”
“近来你手中的事先放一下,多陪她一阵。她对你的心意你也一直明白,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自然不会害你们。我已经为你们定下了好日子,便借着回来的名头,把婚事也给一并办了。”
齐玹道:“母后安排便好,我一切听您的。”
见他还似往常一样顺从,沈氏又稍微安下心来一些,毕竟不是她的亲子,就是从下养在她名下,那也终究是隔着,总有忌惮。
可只要他们成婚有了孩子,那此后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任由他是听话,还是藏着野心,那也只能受他们沈氏的摆布,这桩婚事一定要成。
沈氏今日也是来敲打他一番,如今事情完了,也不打算多留。
等到目送人离开,齐玹脸上笑意才慢慢的淡下来,最后回归了平静。
赵寂等人走了,才再度进来,迟疑问道:“娘娘明显不喜,所以殿下刚才所交待的事情还要继续做吗?”
“继续。”
齐玹目光转向桌上的甜点,抬手端起,端详了片刻,却是忽然松开了指尖,任由其打翻在面前。
赵寂习惯的递过帕子,他接过,厌恶浮在眉间,把指尖全都擦了一遍。
“她视我为家犬,可总有一天,我会让她知道,就是被折尽爪牙,我亦不缺反咬之力。”
……
齐褚觉得他此时应该问上一句,为何她这般清楚。
这么非同寻常的提醒出现在了眼前,是个人总该要疑惑的。
一刹那他想了很多的东西,例如她认识齐玹,例如她想要杀自己,再例如近来她总是三缄其口。
直觉告诉他,她现在说的这些就是原因。
可小姑娘话已经说了,却丝毫没见轻松,耷拉着眉眼,甚至是垂下眸,不看他。
满怀心事的模样,像是来说清一切然后与他化清界线的。
许念没察觉他的视线,只以为他的沉默是在思衬她这番话的可信度。
她抿了一下唇,想了想,又说:“我是觉得,既然如今你有了心怡的人,我再让你待在府中,若是让沈姣知道了,还是有些说不清的。”
话说出来了,心里那丝异样的感觉没消失,反而更甚了。
满脑子都是前世他们两的传言,可明明前世,她丝毫没现在这样纠结难受。
“小姐”,齐褚突然喊她。
等到她抬起眸,有些茫然的向他看来时,才继续道:“听小姐这话中的意思,是在中秋之前要放我去成婚?”
许念觉得说完之后脑袋全空空了,现下怔愣的看着他,声音有些轻:“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现在我也不是你的小姐了,你可以不用问我了。”
齐褚眼中闪着深意,有些苦恼的问:“可我若是走了,小姐不会难过吗?”
她此时看起来就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对面投来的眼神直白又大胆,有些灼灼,映照在总是沉寂的眸色之中,看得人想要移开视线,又想要多看上一眼,看明白那深深眸色中含着什么。
许念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受,嘴硬话到了嘴边,顿了一下,还是认真的答道:“可能会有点不习惯。”
毕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忽然见不着了,总归需要点时间适应。
想到这里,她又冲着他笑了一下:“但是没关系。阿娘最近已经在帮我说亲,可能接下来我也有一段要忙的日子了,所以应该没有时间去不习惯。”
“说亲?”齐褚神色忽然冷了一瞬。
许念没注意他的变化,继续解释道,“我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谁,但阿娘说……”
话刚说了一半,齐褚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不想要再继续听她说下去了。
他眼中倒映着她的眼眸,那终年森寂好似被撞入了明光,涟漪而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内心在抗拒却也叫嚣着靠近。
早已泯灭掉所有期望的心,开始鲜活的跳动,然后摇摇欲坠走向一个自己无法控制的方向。
走错一步,他连万丈深渊都没得的待。
许念看向他,能从他眼中看见那呼啸欲出,急剧疯狂又执着的情绪,那些东西再也没藏住,就这般正大光明的让她看,让她感受。
他固执的说:“小姐不能跟其他人说亲,更不准喜欢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