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和了一会,她才坐起身来,问:“帘棠,陆知在府上吗?把他叫来,我有话问他。”
她也记不得自己那日意识模糊之际到底说了什么,才会让他神色变得那般吓人。
帘棠急匆匆从外进来,支支吾吾道,“二小姐,要不你还是去问问大小姐,她上次把您带回来之后,就把陆知带走了,奴婢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带走了是什么意思?
许念顾不得无力的身体,她慌乱起身,迅速问:“我昏睡了几日?”
“九日。”
“阿姐现在在哪里?”
帘棠被一连串的问题给问懵的,“…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话音刚落,就看见自家小姐已经向着外跑去,她焦急的跟上,追喊道:“小姐,大夫说了,你背后的磕伤且不能急动着。”
许念管不了这么多了,没有人比她还了解,阿姐对姓陆的有多深的恨意。
她一直有意拦着两人碰面也是这般缘故。
绕过走廊,就能看见阿姐的院子,可屋内没有人,许念一咬牙,忽然进去里间拿起了阿姐的腰牌,让门房牵好了马在大门口等着她。
翻身上马时牵动了后背的伤,疼得许念紧紧的捏住了马绳,顾不得犹豫,纵马穿过街道,向着城北的方向急去。
城北陆家旧址处,有一处暗牢,这是前世家破人亡之后阿姐告诉她的。
许念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信心,几乎牟定了陆知肯定在哪里。
到了地方,果然见到了守卫,“我奉临仪君之命,前来带人的,九天前,被临仪君带来的人在哪里?”
守卫只认得腰牌,不疑有他,“往前面走,走到尽头处便是了。”
许念到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满墙的壁画之前,少年坐在角落,静静的看着上面的每一幕,没有任何表情的,异常平静的看着。
尽管许念不曾见到当年之景,却还是认出了壁画之上的,就是当年的人间炼狱的粟阳城。
身后忽然传来了声响,齐褚安静的瞳孔动了一下,侧眸的时候,缓慢的笑了一下。
他说:“我还以为小姐不要我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少年支着腿坐在阴影处,一只手臂闲散的放在膝盖上,许念看到了他身侧被拆得乱七八糟的绷带,手背上的伤痕没有及时处理,已经向着更加严重的方向发展了。
语气莫名有些低落,像是受了什么委屈后却不得辩解的心灰意冷。
他说完话,马上就又垂下了眼帘,似乎并不对她出现在这里的来意报什么希望。
跟进来的人怕许念误会,无奈解释说:“找了大夫帮他包扎,他自己又给解开了。”
“我没有不要你”,许念扫了一眼,让人开了门,“我今天就是来带你出去的。”
清脆透亮的声音含着一种莫名的力量,齐褚抬眼,那双眼睛认真又执拗,或许是来得匆忙,她原本白皙的面颊上带还有急行的红晕。
这让他想起,她烧糊涂时说要杀了他时,也是如现在这般坚定。
许念继续说:“陆知,你若是还愿意跟我回去,我会去和阿姐解释,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齐褚始终无波澜的视线终于动了一下,似是有些松动,可落在阴影处的唇角却悄无声息的勾了一下。
“小姐,为了陆知违逆亲姐姐的意思可不值当”。
齐褚懒散的靠回墙壁,微微仰起了头看着天真的小姑娘,“况且小姐过于盲目自信,又或者说是过于盲目信我。”说到这里,他很轻的笑了一下,别有深意的问:“所以小姐如何知道我非豺狼,不是另有目的呢。”
许念皱眉,觉得这人说话实在不好听,她明明从未表现出恶意,怎得了他这番评价。
“你何必自贬”,许念不喜欢他说这般刺耳的话,只道,“是人是鬼我还是辨得清的。”
齐褚脸上带着微妙的笑看了她一瞬,语出莫名的附和的一句,“小姐确实是辨的很清楚,相当的清楚!”
后一句每个字眼都被他咬的很重,别有意味似的。
想起烧到后面有一片记忆是空白的,他如今又是这样的反应,许念有些迟疑的问:“陆知,我那日是骂你了?”
可她长这么大来,除了齐褚,从未骂过任何人。
“这倒没有”,齐褚若有所思,只是意外说出想要杀了他而已。
“陆知只是有一事不明”,齐褚话到了嘴边,莫名顿了一下,最终变成了一句,“小姐为何能信任我这般地步。”
齐玹到底给了她什么好处,竟是能哄得她如此天真的捧上信任。
他眉目深幽,此时面上毫无遮掩,把打量思衬都明明白白的显出来。
许念觉得他目光犀利的让人不适,她嘴角动了动,只道:“你说你自己是豺狼,可到现在为止,生死关头舍身相救了我两次,并没有害我,我难道不该信你吗?”
答非所问,藏头藏尾。
齐褚忽然收起腿,他前倾了身子,凑近他,在这般昏暗地与她对视,“小姐,你要不再好好认认,毕竟若是将来后悔了,也能死得明白些。”
许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本能的想要后退几步,却在触及到他眼中的料定一切的自嘲时忽然顿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