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声:“一棵树?”
双马尾喃喃道:“一棵莹白色的树苗……好怪,是谁在恶搞吗……”
大姐头说:“它可以修改吗?在叶子上加入我们的信息,一键发送出去。”
他们来不及深究这棵树是什么来头,但只要它现在可以代替广告发送出去就行。双马尾尝试在树叶上增加文字,竟然成功了。
“现在通知其他人,”大姐头说,“准备跑吧。”
场内,医师和隐士潜入二楼操控室,可按钮太多了,它们密密麻麻的,看得隐士眼睛都要花了。他深呼吸,重复着谢枕书的话:“关掉红灯,打开蓝色干扰器……关掉红灯……”
他手上都是汗,在胸口胡乱擦了几把,觉得自己再不会比此刻更冷静。一种强烈的使命感驱使着他,他不想坏事——大家都等着呢!
“你能分辨出来,”医师把隐士举高,方便他操作,“我们都相信你。”
隐士的眼泪差点流出来,他小声说:“我知道,这是我最幸福的一天,我爱你们。”
他将手伸向墙壁,在那几排红色中寻找着自己要的那一个。经验是他最好的武器,他猜测斗兽场安排的管控人员都不是专业的,因此这些按钮上必定有各自的小标记。他在闪烁的灯光下仔细分辨,对照着以前看过的图标,一个个排查。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
有人面蜘蛛爬进了门,贴到医师的脚上。医师胆子很小,这时却一动不动,它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等着隐士。隐士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按钮,他没犹豫,直接关掉了它。
“在这里!”隐士扭过身体,“啪”地拍开蓝色干扰器,“圆满完成!”
只听“咚”的一声,数只三人高的金属桶掉落在各个角落。蓝色灯光朝天大亮,场内防御系统顿时熄火,外部的直播也断掉了。
祝融的数据雨停滞,干扰器已被开到最大,它连接惩罚区的那端被阻截,只能控制场内。祝融的处理器转的快要炸了,它做出计算后的最佳选择:立刻启动高射炮,在轰炸生存地的前一刻断开连接,直接逃回光轨区。
只有这样,它才能安然无恙!
苏鹤亭举起灯,既像个审判者,也像个引领者。他在银点的簇拥下,仿佛变回了那只勇敢踏入黑暗的黑猫,说:“想跑?先比一比我们谁更会燃烧。”
蓝焰汹涌着,扑盖住祝融。他们如似神话中对决的火神,在虚拟的浪尖谁也不退让一步。苏鹤亭的头发被狂舞的风吹乱,他甚至跨近了一步,坚定道:“把大家的未来还回来!”
祝融怒吼着:“未来……”
它的命令已经传达给高射炮,高射炮整齐启动,瞄准系统一步到位。天空上的阴云迫近,爆炸残留的味道弥漫向四周,城区里的幸存者正在拖家带口的逃跑。高射炮进入倒计时,三、二……
佳丽打开折皱的纸巾,这是阿襄给她最后的信。她摸到“妈妈”两个字,也许她们马上就要见面。
这狗屁新世界,没有一点意思。
高射炮的倒计时结束,发射显示一亮——
“嘭!”
谢枕书用肘部砸凹关闭按钮,血顺着胳膊向下漏。他拽掉爬上来的人面蜘蛛,为了保险,又检查了一遍。
高射炮如同瞬间蔫儿了的花,回缩装置,重新沉入地下。
“做得很好,”谢枕书借用操控室的电话,命令隐士和医师,“现在跳窗。”
他擦一擦脸上的血,挂了电话就回头。人面蜘蛛堵满通道,他打开操控室内的备用箱,从里面拿出唯一一把冲锋枪。人面蜘蛛转动脑袋,对他齐齐露出哭脸。他一点表情也没有给,又稳又狠地打爆了一串脑袋。
祝融已变成个四不像的怪物,它预算的结果错误,高射炮没有发射成功,苏鹤亭牢牢拖住了它,它短时间内没有其他退路。
“……你们毁掉了未来,”祝融痛苦地捂住胸口,仿佛芯片在那里,“生老病死会使人类变丑陋……我们的任务……就是创造一个美好新世界……”
苏鹤亭说:“没有那种乌托邦。”
祝融麻木地重复:“为了人类……我们都是为了人类……”
它在蓝焰中瓦解,声音也变为单一的机械音。一条条由文字组成的绿色带子缠住它,苏鹤亭看清了,这些带子上竟然写的是最初指令。
【系统将不惜代价为人类组建一个更美好的新世界。】
【系统会帮助人类解决战争。】
【系统……】
这些指令逐渐贪婪,将无法解决的问题都抛给系统。于是系统变成了众神,它们遵守初心,炸平旧世界,彻底终止战争,又在光轨区设立养殖场和育种室,从根本上剔除计算中的劣等基因。为了更美好,这个世界不再允许脏话、失德和丑陋。
“阿尔忒弥斯背叛众神,”祝融化作赤红色的光球,在裂开的缝隙中流出危险的味道,“你……你们会后悔的……”
它的芯片承载到极限,被蓝焰侵蚀成千疮百孔。那赤红色的光球迅速膨胀,苏鹤亭直觉敏锐,祝融要跟他鱼死网破!他试图睁开现实中的眼睛,断开连接——可是银点和其他人的意识怎么办?
苏鹤亭打开小灯的玻璃罩,招呼光点:“进来!”
银点和意识们聚集过来,但祝融已胀至惊人的大小。高温热得苏鹤亭呼吸困难,光球的裂口绷紧,那一瞬间,苏鹤亭的心脏骤停,因为他知道祝融要爆炸了。
【您有一条新消息。】
苏鹤亭拽紧小灯,将它塞入怀中,他顾不上管这条突然弹出的消息,眼前的赤光爆涨,祝融自爆了!
这一爆,不止在线上,连同斗兽场都爆了。苏鹤亭的身体下滑,连接线被扯动。他的虚拟体半透明,眼见就要被赤光粉碎。这时,那条消息自动打开,里面掉落出两只荧光树叶。树叶化在赛场,下一秒——
“我来啦!”
大树扎根疯长,替苏鹤亭挡住第一层爆炸。它的枝叶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向后勾缠,抢走了苏鹤亭的小灯,塞入树冠。
苏鹤亭说:“珏!”
珏的树根却一软,连声说:“烫烫烫……我又走啦!你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