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方的第一轮轰炸已经完成,生存地四处狼藉。硝烟滚滚间,谢枕书打出一枚彩弹,在雾中划出一条蓝色长烟。
“哔——”
毕方锁定蓝烟,振翅滑行。它巨大的身体瞬间俯冲过来,金属羽撞断两侧建筑群,朝着谢枕书的方向直撞过去。当它贴近地面的刹那间,谢枕书道:“开炮。”
早已埋伏在两侧遮蔽物后的作战队员立刻开炮,火药味猛蹿,数道光芒齐齐大亮。
“轰!”
毕方头部中炮,被集中的火力打翻在地,压塌了一众房屋。短暂的寂静里,它喙间喷烟,翅膀扑通,还想要站起来。
谢枕书道:“开炮。”
炮火再一次狂压过来,把毕方头部轰得炸开,零件飞溅。它“哔”声哀叫,还没有停止运行,正在苟延残喘。
谢枕书神情不变,再一次无情道:“开炮。”
炮声密集,毕方在这三声命令里被轰成废铁,整颗头部炸成一道烟火。它的哀叫引来一群毕方,那些振动的翅膀卷起狂风,把火和雾都吹向另一个方向。172号小队趁机离开,在银点的带领下遁入雾间。
谢枕书指间缠绕的铃铛直响,那是风的作用。他黑发纷飞,面容冷冽,在毕方的群扑而至的时刻架起铁盾。
“嘭!”
毕方连续撞在盾面,016率先爬起,扛着炮筒轰翻一只。
毕方的翅羽非常坚硬,因此他们通常都打毕方的头,只要把毕方的头部打爆就能让它停止运行。
毕方挨了打,歪身撞楼,坍塌掀起无数灰尘,呛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它们中有的想再度起飞,铁盾却就地解散,变作巨影,用大出数倍的炮筒连开三炮。
“嘭!嘭!嘭!”
毕方在那强光下无处躲避,两秒后全部毙命,犹如被锤子打烂的蒜,一边变得稀碎,一边冒出呛鼻的焦味。
可是白雾不散,反倒有加重的意思。大伙儿失效的通话器突然传出杂音,接着传出大家相互熟悉的队员声。
“信息中心被炸毁了。
“长官……
“我是953号,我们全死啦!”
016神色大变,道:“你说什么?喂?953!”
通话器那头发出令人战栗的尖叫,然后是惊恐的回复:“我们全死了,全死了,全死了!”
这个声音狂乱的喊叫,音量越来越大,叫得众人耳膜生痛。他不断喊着这一句话,像是某种循环。
“嘘,”苏鹤亭忽然说,“我知道了,别再学人讲话了。”
他沉了沉气,小灯幽幽亮起,仿佛是雾间的一艘引领船。那灯光透过浓雾,以他为圆心,燃起许久不见的蓝焰。蓝焰所到之处,浓雾尽数散去。
银点的记忆呢喃似雨般落下,旧时代的人类正在窃窃私语,意识们随着蓝焰去往树下,替树熄灭它身上的火焰。当一切火焰消失时,天空中祝融的身影也消失了。
谢枕书道:“它走了。”
苏鹤亭的灯光暗下去,说:“很奇怪啊。”
他们对视一眼,都摸不清主神系统的意图。
苏鹤亭说:“它的出现没有雨,和机械太监管控的那些神魔不同,它可能有自己的意识,也可能有主神系统给的单独指令。”
祝融这一趟实在奇怪,仿佛只是来露个面。
谢枕书看向焦土,道:“它不仅能指挥毕方,还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
第一个被炸毁的是信息中心,没有了它,征服者就等于失去了耳朵,而信息中心的位置隐蔽,轻易不好找。毕方能精准投下喙间炮,说明它们对生存地的区域划分早有了解。
半晌,谢枕书指了指通话器:“那是什么?”
他是问刚才的声音。
苏鹤亭道:“应该是种藏在大雾里的干扰信号,搞不好祝融就是用雾来探测我们的活动区域。”
这雾来得怪异,不能不使人怀疑。
苏鹤亭叹一气,喊起来:“喂,珏——你还在吗?”
那被烧得满身伤痕的树突然回道:“我在,你能听见我讲话吗?”
苏鹤亭放下心,说:“听得见,你刚才是被禁言了吗?”
珏十分失落:“我不知道,我正在写东西,忽然就陷入一片黑……我可能被某种力量限制了。对不起,家里变成这样,我很难过,但我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
它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语气很迷茫。
苏鹤亭说:“你在光轨区里有没有看到有关‘火神’的资料?”
珏道:“没有,祝融这个名字还是你告诉我的。它真奇怪,我怀疑它是个屏蔽系统。”
苏鹤亭说:“不好说,那家伙的发射炮就拴在手臂上。”
祝融今日表现出的能力远超一个屏蔽系统,而它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指挥毕方,因此不论是谢枕书还是苏鹤亭,都对它一无所知。
谢枕书踩过毕方的零件,陡然蹲下身去,从那股焦味中,隐约闻到一点香甜。他拨开还在发烫的灰,捡到一些极碎的弹片,香味就是来自这里。
苏鹤亭俯身来看,也闻了一下:“我好像在哪里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