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枕书忽然转身,胸膛差点撞到苏鹤亭脸上。他微俯身,视线和苏鹤亭平齐,看了苏鹤亭半晌,说:“你不要了解他。”
苏鹤亭说:“哦,为什么?”
谢枕书皱皱眉。
苏鹤亭察言观色:“你讨厌他?”
谢枕书摇头。
苏鹤亭倍感有趣:“那是为什么?”
谢枕书眼皮很薄,半耷时会显得眼尾略长,让他身上那股冷劲儿格外地足。他须臾后才说:“他和你不同。”
苏鹤亭说:“哪里不同?”
谢枕书道:“他太狡猾了。”
苏鹤亭沉默少顷,指着自己:“……我很笨?”
谢枕书道:“不是。你是傅承辉派去监督狩猎实验的人,他不是。”
苏鹤亭心道:原来我是个监军。
谢枕书说:“他通过个人检测回路,和狩猎女神取得联系,谎称自己要协助狩猎实验,骗取女神的信任,因此进入了狩猎实验。”
苏鹤亭说:“厉害厉害,是个人才,连狩猎女神都能骗过。”
狩猎女神不是普通系统,它是世界上第一个进化系统。就算苏鹤亭不记得有关它的事情,也知道它的与众不同。
苏鹤亭听到这里倒真来了兴趣,说:“这位朋友费尽心机进入狩猎实验是为了什么?”
谢枕书道:“为了带走‘兔子’。”
苏鹤亭说:“——嗯?”
他以为凭7-001的本事,进入狩猎实验肯定是有远大抱负,比如盗取狩猎实验的胜利果实,或者组建自己的系统军队,却不想7-001的目的如此简单,仅仅是为了带走一个人。
“他带走实……”苏鹤亭不想把那些活生生的人称为“实验体”,好像“拼接人”这种被分划出来的称呼一样,大家明明都是人罢了。他停顿少顷,重新说:“他带走‘兔子’干什么?”
谢枕书看着他。
苏鹤亭想到珏画中手拉手的狮兔,心里隐约有了个不太妙的猜想。
谢枕书戳破了那层纸:“私奔。”
苏鹤亭凝滞片刻,表情镇定,好像见过大风大浪似的,心里却想:我的前同事竟然是给,在系统眼皮子底下谈恋爱还功成身退!
——真有你的7-001。
苏鹤亭鼓起掌:“了不起。”
难怪珏会在第1天写下“祝福他们”这样的话,按照珏的日记,暴君,也就是7-001带着兔子离开时,曾邀请过珏一起,但珏为了一个叫作“朴蔺”的人来到了惩罚区,并且留在了这里。
谢枕书的手腕挂在手铐里,被拉向了苏鹤亭。他们这样不方便,可他没有任何要解开的意思。
苏鹤亭说:“我解释清楚了,怎么还铐着?”
谢枕书道:“陪我到晚上。”
苏鹤亭:“……”
他说:“天黑了,已经是晚上了。”
谢枕书不语。
苏鹤亭心想:珏提到我的时候还画了十字星,我和他必定认识,可他为什么从来不说?
猫在思索中竖起尾巴,感觉到点雨。他仰头一看,周围都只剩模糊的轮廓。因为夜晚降临,开始下雨了。
幼儿园的灯光熄灭,只剩门岗里的收音机在絮絮叨叨。它也受到了黑夜影响,播放的新闻里夹杂起电流声,音量时高时低。
“……昨日凌晨4点,一位旅人在……袭击……头部被丢入渠沟……手臂有啃咬痕迹……”
它竟在播放一则死亡事件。
苏鹤亭靠近谢枕书,两个人侧身而立,各朝一面。苏鹤亭鼻尖微皱,闻到点味道,说:“今晚有雾。”
果不其然,就在苏鹤亭说完这句话的几秒钟后,夜色中弥漫出大雾。这雾犹如刻意抖开的纱布,把原本就看不清的城市,变得更加朦胧。
雨声逐渐加大,两个人的肩膀都湿透了。雾里有种奇怪的味道,不臭,反而有点甜。苏鹤亭不喜欢这个味道,令他头晕。
谢枕书屈了屈指,指节碰到苏鹤亭:“走。”
苏鹤亭走了两步,老是撞到谢枕书的后背,把一段石子路走得磕磕绊绊。这不能怪他,天这么黑,他贸然用改造眼会亮起“x”字,引来神魔。
谢枕书停下。
苏鹤亭说:“这味道怪怪的,感觉飘飘然,好像喝醉了。”
正说着,他脚下又踢到了白天路过的扭扭车。那车“哐”地掉到草坪上,自己开了起来。
不止这一辆,脚边所有扭扭车都动了起来。它们开在浓雾里,吱呀吱呀响,仿佛真有小孩坐在上面,正用两脚划动着地面。
苏鹤亭:“……”
是他孤陋寡闻了,这东西真的会自己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