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鹤亭缓缓挪了下腿,方便起跳。但是他一动,就碰到了检查员的腿。车内漆黑一片,他一转头,就差点跟检查员撞到一起。
——嘘。
检查员反手扣住了苏鹤亭的后脑勺,不许他乱动。
隔板那头的四个人极其安静,安静似乎是他们在这里必备的生存技能。大家都在等待,好像还没有琢磨透头顶上的东西是什么。
隔板这头的两个人面对面,苏鹤亭能感觉到检查员的呼吸。他想说能换个姿势吗,这姿势真他妈奇怪,仿佛下一秒就要接吻。
检查员像是知道猫在想什么,微错开脸。
“长官。”有个声音忽然响起,很磁性,端正得像是播音腔。
“是——”隔板那头的俞骋被堵住了嘴。
冷雨拍打着窗户,这东西拍打着车顶。它听见了俞骋的那声回答,忽地趴下来,把脸贴在车顶,又叫了一声:“长官。”
这次的声音紧贴在头顶。
“我好冷,长官,你能给我开门吗?
“我是016。
“你派我们去调查祝融,我回来了。”
车内一片死寂。
苏鹤亭转动眼珠,看到检查员不变的冰块脸。他用眼神发问。
——你熟人?
检查员没有回答。
“祝融是个神。
“它的火从天边来,吞没了我们全队。
“大家都被烧成了灰,只有我,我记得长官的嘱托。
“我待在雨里,被祝融的战车碾过。那车轮好不巧地压在我胸口,我无法挣脱。可是火还在烧,长官,我喘不上气。”
“刺——”
车顶传来一声刮声,尖利的爪子正在抓挠。顶部的铁屑乱飞,竟然真的给它刮出凹痕。然而这都不算什么,关键是它的重量正在增加。
“为了回来复命,我割掉了自己的头。”
车顶不消片刻就被压变形了,内部空间迅速缩小,几乎要压到苏鹤亭头顶了。随着那重量不断增加,车门都发出可怖的承重声。
“是厌光1,”检查员一声令下,“下车!”
隔板应声断掉,车顶轰然压下来!
手铐当即分解,霎时间变作熟悉的盾牌,卡在空隙间,顶住了车顶。
“长官。”
那东西叫唤不停。
苏鹤亭一脚踹到就近的窗户上,窗户“嘭”地爆开,风雨瞬间刮了进来,扑飞了他的碎发。
一只体形超过三米的黑色巨猿坐在车顶,车身摇摇晃晃,快要被它拦腰坐断了。
检查员拽紧苏鹤亭,两个人从车窗猛地翻了出去。大雨打在脸上,检查员的黑色菱形碎片“唰”地撤退。
车顿时被压垮了。
厌光坐在废墟上,用双拳砸着车顶,还喊着:“长官!长官!”
它的背部轮廓凸起,像是安了什么装置。肩臂覆有粗重的锁链,一节一节,缀有发射用的炮弹。但最惹人注意的还是它的脸部,这家伙没有脸,脸部是个炮管,管口随着它变大的身体也在不断扩大。
苏鹤亭抬手稍作遮挡,避开瓢泼的大雨,问了句什么。声音很快就被风吹散,他不得不再次大声问:“它怎么还在长?”
“厌光的特性就是增长,”检查员的菱形碎片“乒”地组成根通体漆黑的长枪,“子弹对它无效。”
就两句话的工夫,厌光已然长到了十几米。它抬起屁股,要把底下被压扁的车拽出来。那锁链随着它的动作震响,等它单手举起车时,苏鹤亭才看清,发声的根本不是它。
厌光胸口挂着许多脑袋,那些脑袋都没有腐坏,像是刚刚割下来的,在摇晃中相互碰撞。它们脸色青白,透着死气,嘴唇冻得发乌,木然地念着:“长官!长官!”
嘭——!
厌光把车砸向检查员的位置,它没有眼睛,也不靠眼睛辨别方向。巨大化是它的特点,就像加热的引擎,等它变到五六十米时就是狂暴巨兽,会用那堪比导弹的炮管炸烂面前的所有东西。
“要在它发射时堵住它的炮管。”检查员抬脚侧踢了下长枪,“它很怕痛——东方!”
“收到!”刚滚出来的东方骤然撕掉了左臂衣袖,露出一截机械手臂。他猛地一沉身,把手臂插入地面。
只见那机械肘部迅速分开,再在齿轮机甲间迅速重组,变作个一人高的“y”型钢造器。
东方说:“栀子!”
花栀毫不客气,一脚踩在东方左侧肩臂,从侧旁携带的光甲箭盒里抽出手臂长短的钢箭。y型钢造器顿时两头对射,拉出条电光弦。
“射它胸口,”东方稍微抬臂,把花栀的角度抬高,“长官要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