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清却皱了皱眉,仿佛有点费解。
姚写意问:“怎么,你是不信我的话,还是有别的疑问?”
徐海清这才说:“小春的事你知道吧,我当时看到一个男人,穿着西装,个子大概这么高,是他带走了小春。虽然所有的线索都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袁峰,可我总觉得和照片上这个不是一个人。”
“觉得。”姚写意注意到她的用词,“你有看到那个人的脸吗?”
徐海清摇头:“没有。”
姚写意:“那你的根据是什么呢?”
徐海清:“就是一种感觉。”
姚写意半晌没言语。
徐海清解释道:“我这样说是有点站不住,但是……”
姚写意去将她打断:“不,感觉这东西有时候是很准的。铭远也跟我说过,你每次感觉到不对,最后都证实了你是对的。”
说到这,姚写意停顿一秒,又道:“其实从铭远的描述来看,带走小春的那个男人,和我认识的袁峰就不太一样。他不是个有爱心的人,对小孩子尤其没耐心,我是亲眼见过的。我真不太相信一个小女孩会对他那样的人产生信赖,自愿跟他走。”
徐海清:“传言袁峰离开深圳之后来了历城,但他在这里并没有明面上的社交活动,珺姐、远哥他们都没见过他,他似乎一直在暗中跟王家往来。”
姚写意这才听出徐海清的话茬儿:“你是怀疑你见到的男人不是深圳那个袁峰,是有人顶替他的名字?”
徐海清点头:“可是为什么呢,他的身份有什么利用价值?”
姚写意说:“原来你不知道。”
徐海清:“什么?”
姚写意:“像他们这种做掮客的,手里握着的资源、人脉以及把柄多不胜数,就算他们不在人前露面,背地里也有办法靠卖消息捞金,用假身份是惯用手段,反而不会有人傻得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居所固定下来,万一将来出事,岂不是很容易就抓到?其实我原来就怀疑过,我在深圳接触的那个袁峰不是真名,起码后来这几年姚家用这个名字没有找到他。他躲在历城也刚好可以解释这件事,应该是这里有人将他保护起来,姚家很难渗透。”
徐海清边听边整理思路,最后又问:“我能看到他的照片,其他人也一定能看到,如果带走小春的人不是这个袁峰,那大洪和袁峰的接触又该怎么解释……”
姚写意说:“你不如跳出来看看,有两种解释。”
徐海清看向她,她现在的确卡住了,就卡在到底哪个是袁峰,到底有几个袁峰的节点上。
姚写意:“第一,袁峰不止一个人。第二,的确有人顶替他的身份,但他并没有隐瞒,起码刚才你提到的大洪是知道这件事的。或许王家也知道,不管他是谁都好,王家要用的只是‘袁峰’这个名头,他越是不在人前露面,被拆穿的机会就越小。你看,起码在你问我之前,我就完全不知情——我还是接触过本人的。”
徐海清消化了一会儿,忽然间又想到另外一个人,虽然思路还没整理清楚:“你认识郑云吧?”
姚写意:“认识,但不算熟,我知道他也在历城,我来这么久还没跟他照过面。”
徐海清:“郑云也没见过历城的‘袁峰’。”
姚写意:“哦,这不奇怪,在深圳的时候他们就没什么交集。”
徐海清笑了下,起身说:“谢谢你,我该走了。”
姚写意:“我送你。”
徐海清走得突然。
直到看着她坐的车开远,姚写意才进门。
别墅里不只有她,还有她两个亲信,一男一女。
两人这时从里面的房间出来。
姚写意坐下问:“有什么看法?”
女的说:“她已经开始怀疑了。”
男的说:“我们看法一致,她很敏锐,几句话就抓到破绽。”
姚写意:“破绽早就在了,被人抓到是迟早的事,只不过这点芝麻蒜皮的小事,其他人都懒得理会。我很意外,第一个揪住不放的人会是姜林升的外甥女,她的确值得培养。”
……
另一边,徐海清回到车上便陷入沉思。
章赫看了她两次,见她神色不对,却又不像是遭受打击,反而像是已经解开困惑,却又因为解开而引发下一个困惑。
章赫忍不住问:“你怎么这种表情,姚写意都说了什么?”
徐海清醒过神,却是不答反问:“章赫,你知道弥勒山谷狼人这个桌游么?”
章赫摇头。
徐海清解释道:“就是一种杀人游戏,狼人是杀手,狼人会撒谎,他们每天晚上都会杀害一个村民,到白天的时候狼人会假扮成村民,用谎言掩饰身份。反过来,一旦他们露出破绽,被村民投票出局,就会失去游戏资格。所以为了在这张桌上一直玩下去,狼人就需要不断撒谎,有时候还会和伙伴之间‘互相出卖’,用来营造自己是村民的形象。”
章赫问:“姚写意撒谎了?”
徐海清笑着摇头:“我的意思是,在整件事情里,有人在撒谎,而且不止一个——他们就是狼人。”
徐海清没有往下说,她很快看向窗外,思路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刚才在和姚写意对话时,她觉得迷雾重重,好像问了姚写意之后,疑点更多了,然而在对话结束之后,她忽然就通了。
人之所以陷入谜团,是因为过分相信自己拿到的线索,毕竟它们是千辛万苦得到的,珍贵的,可以协助揭开谜题的关键。所以身在谜题中心的人,总会有一种对线索的盲目迷信,即便它们自相矛盾,也不会认为是线索出了问题,而是自己没想明白。
这是一种思维误区,而且不管这个人多聪明,都可能会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