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的唇离开了她的耳骨,耳边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一切重新恢复安静后,虞念看见栖羽站在前方,微微变了脸色,停下了向她走近的动作。
他看见了这一切,浅色蓝眸中流露出惊诧和悲伤,怔怔不知所言。
虞念从未见过这样的仙君,从未见过他这样丰富的表情。
在她的梦里,只会出现往事,只会出现客气有礼的仙君,只会出现温柔凝视她的仙君。
所以,这不是梦吗?
仙君真的回来了?
虞念看着重新出现在眼前的仙君,脑子放得很空,下意识想上前确认一番。
耳边的声音没有再继续蛊惑她,她迈开步子,向仙君而去。
如此又走了两步,袖边忽然被溅上一点温热液体,她脚步一顿,没由来地开始恐慌,终于将视线从栖羽身上移开,她低头,看见白色衣袖上开出一朵血色的花。
那抹刺目的血色瞬间放大她的恐惧。
虞念意识到什么,惶惶转身,看见俢昳紧闭双眼,嘴角血迹蜿蜒,在苍白的脸上显得触目惊心。
他朝她所在的方向倒下,她不自觉伸出双手,接住了他。
俢昳全身的重量压在她身上,迫使她跪坐在了地上。
接住他的那一刻,她恍然发现,原来俢昳全身的重量,是这样的。
那年去绯城,他借力靠在她身上,是强撑着一口气,方才他靠在她身上,也是强撑着一口气。
俢昳的身体好冷,鼻尖浓重的血腥味让虞念害怕得颤抖,她未曾多想,凭着本能,伸出双手环抱住他,身体贴紧了他,想用自己的体温为他取暖,可他的脸、他的手、他玄衣下的胸膛,怎么暖也暖不热。
丧失的思考能力一点点回归,她喃喃道:“俢昳,你怎么了,你不是说没有受伤,不是说没事吗?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她用灵力探查一遍,继续喃喃道:“没有外伤,是伤在里面了吗?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会吐这么多血?到底是谁伤了你?”
怎么办?她要怎么救俢昳?谁来帮她救救他……
眼前落下一袭白色衣角,栖羽在她身旁轻轻蹲下,担忧地望着她:“阿念。”
虞念抱着俢昳,猛地抬头看向栖羽,无措地向他求助:“仙君,帮帮我好不好?仙君,你救救他!我求你,救救他好不好?”
栖羽看向她,蓝眸微微一黯,轻声安慰道:“别怕,我帮你。”
他伸出手,闭目用灵力探查了一番,再睁开眼时,眼睛悲伤又黯然:“我不曾见过这种情况……阿念,我也不知要如何救他。阿念别怕,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救不了?”虞念低声喃喃,又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神君……神君神通广大,一定可以救他,我去求神君救救他!”
栖羽微愣:“阿念认识那位避世的神君?”
眼前的少女,经过百余年,似乎变了很多。
虞念略一颔首:“我知道神君在哪里,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求求神君。”
“神君救不了他。”
虞念正要扶着俢昳站起来,天际忽而传来一道声音。
两人抬头,看见一只墨色的双尾狐踏着云从天而降。
虞念认出它是苍桦山上那只墨狐,焦急道:“神君为何救不了他?是神君不愿相救吗?我可以去求神君……”
墨狐走到虞念身边,看了一眼俢昳,再抬起头时,虞念看到它眼眶红了一圈,眼中微有湿意。
它似乎认识俢昳,一见到他,脸上神色便敬重起来,与她在苍桦山时见到的慵懒随意模样全然不同。
俢昳不是无名散修吗,墨狐为什么……看到俢昳就哭了?
虞念心里蓦然有不好的预感。
墨狐直视着虞念,吸了吸鼻子,缓缓开口道:“仙子数次拜访神君,数次想求见神君,那仙子可知神君名讳?”
神君的名讳?
当世唯一的神君与魔君,名讳早已失传。只有在很古老的仙籍上记载过那么一句神君的道号。
虞念记得,那位避世的神君,道号容与,当敬称一声容与神君,然世间只剩一位神君,久而久之,世人便省略了他的道号,只称呼一句神君。
她摇头,艰难回道:“神君名讳早已失传,我只知神君道号容与,并不知他名讳。”
墨狐望着虞念,眼神悲伤,继续问道:“仙子以为,神君为何会赠予你神血?”
虞念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也是她数年来想不通的,她慌乱道:“我、我不知道。”
“仙子以为,神君为何不见你?”
“因为……因为神君十年未归,神君或许并不知我想求见他。”
“不,神君知道。神君正是因为知晓一切,才能及时赠予仙子神血,但,仙子可知,神君不在的十年,去了哪里?”
虞念依旧答不上来。
她望着墨狐,渐渐意识到这几个问题的不同寻常,心里隐隐生出一个猜想。
那个猜想让她有些害怕,指尖轻轻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