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调仍是那个曲调,可她莫名觉得缺了什么。
她尝试着再度抚琴,却始终不得要领,终于琴弦一颤,“铮”地一下发出尖亢错音,在静谧的环境中格外刺耳。
心里被琴音刺激得一乱,虞念抿了抿唇,停下了抚琴的动作。
到底……缺了什么呢?
俢昳离开两个月时,虞念开始习惯他不在身边的感觉。
那只留下的娃娃被她带回了房间,经常抱在怀里抚摸。
第二个月她开始出门,偶尔去见青妍,偶尔去栖羽的住处。
青妍告诉她,自从凶兽死后,仙门有众多之人想一睹她芳容,更是有宗门邀请她去历练,邀请她一道除妖,以此结交。
虞念疲惫摇头,一一拒绝。
自从凶兽被除去,她仿佛失去了目标,对任何事任何人都生不出兴趣,提不起精神,每日只凭着习惯保持着弓与剑的手感,却也练不久,几个时辰就索然无味。
青妍小心翼翼地问她:“阿念最近状态不佳,可是还不习惯俢昳的离开?”
虞念皱了下眉,慢慢回忆了一番,平静回答道:“没有,我都习惯了。”
青妍面上再度露出古怪神情,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最后问道:“阿念再也不会见他了吗?”
“下个月就……”这次虞念答得很快,“他离开那日说,三个月后,会再来见我一面。我答应他了。”
青妍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笑了笑,没有多说,道:“那就好。”
那就好?
为什么好?
虞念去栖羽的住处并不规律,没有再见过凌瑶。
大多数时候只是停在门前,默默静立一会儿便离开。
偶尔会带了酒,如当日一般浇在地上。
她边浇酒边低声问道:“仙君,若是你还在,击杀凶兽的人一定是你吧。”
酒浇完后她又抚额笑了笑:“若你还在,再过几百年,会不会已飞升成神了?”
没有人回答她。
虞念抬起头,迎着风站了片刻,转身离去。
再回到自己的房间,虞念重新取出作画工具,打算新画一幅栖羽。
她抱着作画工具来到院外。
日光洒下,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她低头,铺开纸张,作起画来。
几年不画,手有些生疏,落下的每一笔都极为缓慢。她不以为意,耐心地画了草图,又细细勾勒。
最后勾勒到眼睛的部分,她回忆了一下,发觉有些模糊。
仙君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
她记得是蓝眸,可是细节呢?眼尾的弧度,睫毛的密度,还有眼形的轮廓走向,是什么样子?
虞念心里闪过一丝慌乱,努力皱眉回想,发觉竟是真的记不清了。
她记不清栖羽的眼睛了。
画笔从手中掉落,笔尖的墨汁被甩出一点,在画纸上晕开,染黑了其上的线条。
这个认知让虞念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指尖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她怎么会记不清仙君的眼睛?
她怎么会……记不清心悦之人的眼睛?
虞念慌乱地回到房间,取出曾经画过的栖羽画像,看着熟悉的蓝眸,狂跳的心才慢慢静下来。
她不记得栖羽的眼睛,定是太久没画、也太久没看过的缘故。
仙君是因她而死的,这世上谁都可以忘记他,唯独她不能。
她一定不能忘记仙君。
俢昳离开两个半月的时候,虞念开始会在夜里忽然醒来。
她辗转反侧,无论如何睡不着,披着外衣下了地,走向俢昳的院子。
她在石凳上坐下,默默抚起琴来。
如她所想,琴音虽宁和,却不能让她很快安睡。
俢昳的琴音和她的琴音究竟有哪里不一样?
“俢昳。”月光下的少女喃喃自语,“早知如此,应该在你离开前问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