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坐于附近树下的围树椅,若有所思地盯着宅院。俢昳与她同坐于树下,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忽然开口:“阿念在想什么?”
虞念转头看他,随口问道:“你说自己势弱,那有没有除过妖?”
俢昳反问:“阿念此行便是来除妖吗?”
虞念冲着宅院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语气轻松地打趣他:“那里面有只蛇妖,或许很厉害,你怕不怕?”
俢昳从容不迫地摇头:“没什么好怕的,我相信阿念。”说罢顿了顿,又回答起之前的问题,“至于妖,自然是除过的。”
虞念长长“嗯”了一声,又将视线落于宅院,没有再接话。
日光渐暖,宅前过往的行人多了起来,虞念拍了拍裙子站起来,对着俢昳道:“走吧,我们上去问问。”
宅院门前的道上正有一人挑着担子走过,虞念上前问了几句,那人却摇头,一概回答不清楚。
如此连问了几人,都没有问出个所以然。
直到最后有一人对她指明,不妨问问一条街外茶水摊的老板,他久居于此,大约会知道的多些。
虞念谢过那人后,又与俢昳一同来到了茶水摊。
茶水摊与宅院虽只相隔一条街,却热闹了许多,有不少人坐在茶摊上喝茶闲聊。
虞念要了一壶茶,在老板为两人倒茶水之时,先道了一声辛苦了,才问道:“我们方才从后街过来,路过一座宅院,瞧着大门紧闭有些荒凉,不知里面住的是何人?”
她本就生得极美,又带着笑容放轻了声音,很容易让人生出亲近之心。
茶摊老板没有多想,叹了口气回答道:“那座宅子,本是司公子和林姑娘的婚宅,奈何林姑娘在新婚前日遭遇不测……”
摊主又接连叹了几口气,语气惋惜:“之后司公子便带着她不知所踪,婚宅也空置了下来。有官府之人想收宅归公,却每每在走近之时遇到阻力,难以进入。久而久之,宅子便荒凉下来,有人传言,是林姑娘冤死,才化作怨鬼在附近徘徊,不让旁人靠近那座宅子。”
俢昳端着茶杯静静喝茶,一言不发。
虞念皱了皱眉,捕捉到两个字:“冤死?此话怎讲?”
旁边有人听到他们交谈的内容,侧身凑上来搭话:“姑娘是外地人吧,林姑娘在我们这一带,可是出了名的人美心善,时常救济穷苦人家,这样好的人,却偏偏早逝,不是冤死,还能是因何而死呢?”
因何而死?
或许林姑娘并非为蛇妖所杀,但,虞念总隐隐觉得她的死与蛇妖有脱不开的关系。
虞念压下疑惑,不动声色问道:“那林姑娘的夫君呢?”
已有新客在招呼着摊主,摊主离开后,正好一旁搭话的人闲来无事,索性搬了凳子坐过来,继续同虞念讲下去。
“说起司公子,也是大善人一个,二人姻缘本是天造地设,谁能想到竟出了那样的事。”
“据林府小厮所说,大婚当日的清晨,司公子整个人精神恍惚地抱着林姑娘的尸身在林府门前拜了三拜,一副悲痛过度的模样,之后他带着林姑娘离开,再无音信。众人都说,司公子或许是出了意外,与林姑娘同去了。”
虞念轻轻转着茶杯,继续问道:“司公子也是大善人?”
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妖类,不免觉得新奇和意外。
那人点头答道:“姑娘你有所不知,绯城冬日气候恶劣,不少穷苦人家难以熬过,林姑娘与司公子便日日清晨早起,熬了热粥分发下去。不仅如此,他们还时常救济流浪的乞丐,让他们能自食其力。”
他是真心折服于二人心善,说了好些事迹,虞念并未打断,手握茶杯默默听着。
他说完司公子又说起二人的姻缘:“司公子待林姑娘极好,有他在,无人敢对林姑娘放肆。这一来二去日久生情,果然没多久便传来了结亲的消息。依我看,二人是当真般配的很。”说到此处又想到二人结局,他声音低下去,无奈叹道,“可惜啊。”
仅听这些描述,着实让人难以想到他口中的“司公子”会是一只蛇妖。
原来妖物也可以心怀善念,与人为善吗?
虞念顺着那人的话道了一声:“的确可惜。”
她想了一下,又问道:“那林姑娘走前,可有什么异常?”
那人一愣,随即回忆了一番,肯定道:“不曾有什么异常,众人听闻后也都觉得十分突然。”说罢又问起虞念,“姑娘打听这些,是要来此定居吗?”
虞念笑了笑:“是有事来此,暂居几日而已。”
那人点头,视线落到俢昳身上,瞧着他眼覆白绫,实在显眼,方才不好直接问,现下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姑娘身旁这位公子,眼睛可是……”
“他……”
虞念顿了一下,还在思考如何解释,俢昳已很主动地开了口:“我眼疾多年,可听声辨认,不碍事。”
虞念多看了俢昳一眼,不禁觉得他很是懂事,和他的相处总能让她觉得舒服。
那人得了回答,也不再多问,之后又随意聊起一些绯城之事,虞念见不再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便起身告辞,离开了茶水摊。
回客栈的路上,虞念出神思考,走得极慢。
待她回过神来,俢昳已不在身侧。
她愣了一下,转身,看见俢昳停在三步之外的一个小摊前。
而他目光所及是……
虞念顺着他视线看向小摊——
娃娃。
那小摊上都是一些精致的手工品,最瞩目的便是摊位前方一排娃娃。
那排娃娃头大身子小,虽不符合人身比例,却有别样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