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承认道:“是。”
她走到桌旁,看向画,眼神一软,语气带着些骄傲地问道:“是不是很仙姿出众?”
俢昳如实评价:“确是出尘脱俗。”
虞念如同自己被夸奖一般,满意地笑了笑,坐下提笔,凝神开始补细节。
她旁若无人地作画,侧脸温柔又专注。
俢昳默默注视着她,桌下的手无意识收紧了一分。即便听过她提及,即便做好了准备,但亲眼目睹,感觉总是不一样的……
虞念补好了细节,放下笔,抬头对俢昳说起正事:“我需得去一趟人间,你便与我同去吧。”
她虽在顺清山驻足半年,却并不了解俢昳,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而他静静倾听。况且这一去不知何日才会回来,与其留他在宗门,不如带在身边踏实些。
俢昳轻轻一笑,颔首道:“好。”
虞念移开镇纸,收起石桌上的画像,站起身:“那我们明日出发。”
*
月色洒下,窗外景色覆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华。
虞念从梦中惊醒,撑着额头坐起身来。
她又一次梦到栖羽了。
梦里他鲜血淋漓地倒下,她的目光所及之处皆变成了一片血色。
仙君那般有望成神的人物,却偏偏因她而死,因她断送了自己的未来。
虞念抹去脸上的湿意,披上一件外衣,翻身下了床。
俢昳住在一间最偏僻的屋子。此刻他正立于院外,白绫并未取下,像是在等她来。
虞念在俢昳几步之外停了下来,和他相望,轻轻道:“不用说话,这样看着我就好。”
俢昳似乎想开口,见她这副模样,终究没有出声。
夜色朦胧,虞念深深凝视着他,眸中流露出几分脆弱和自责。
像。真的好像。
温柔好看的仙君,会照顾她的仙君,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指点她的仙君,怎么就无缘大道,怎么就死了呢?
若是仙君还在该有多好。
都是因为她,都怪她。
片刻后,虞念闭了闭眼,恍惚叹了口气,复杂痛苦的情绪散去,她道:“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吧。”
俢昳这才低声开口:“阿念心神不宁,不如听我弹奏一曲。”
虞念怔怔道:“你还会抚琴?”又有些疲惫地点头,“也好。”
俢昳淡淡一笑,手中灵光一闪,变出一张古琴,将其置于院中的桌上。
他手指拨弄了几下琴弦,一串流畅的琴音立刻从指尖倾泻而出。
与虞念的想象不同,这串琴音带着恢弘磅礴之意。
如此大气的琴音会出自一个无名散修,实在令人意外。
虞念懂音律,赞叹道:“你的琴技很好。”
俢昳将琴弦抚平,顿了顿才道:“许久不弹,已有些生疏了。”
他撩袍坐下,重新拨动琴弦,琴音已变了风格,温柔宁静,如山间清风,如天上明月,可安抚心神。
他仪态甚好,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比之栖羽的长身玉立,竟也丝毫不差。
虞念走向俢昳,背靠俢昳旁边的石凳坐在地上,沉默着听。
噩梦中狰狞的鲜血从心头缓缓褪去,繁杂不安的心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琴音在夜色中缓缓流淌,一曲作罢,虞念仍沉浸在琴音中,没有动作,还是俢昳先出声提醒:“阿念。”
虞念如梦初醒,站起来拍了拍衣摆,感激一笑:“多谢你。”
她允他相陪,是因为他与栖羽相像,现下又知他懂琴,可为她驱散噩梦,委实让她有些惊喜。
俢昳回以一笑:“阿念若是日后再做噩梦,可来听我抚琴。”
虞念点头应下,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身后的俢昳望着她的背影,直至彻底看不见才收回目光。
方才他抚琴时,悄悄注入了一点灵力,使得琴音带有安神之效。
她今夜应是可以睡个好觉了。
虞念再次醒来,天色已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