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夜的头在黑暗之中微微一动,向花枝靠近几分,鼻尖轻轻嗅了嗅。
被子里拦着花枝腰的手臂,刚好擦过她微凉的手。
隔着寝衣,顾长夜依然能感觉到她手上的凉意。
她的手似乎因为寒疾,要时常暖着才能变得暖和起来。
顾长夜微微睁开眼,思绪流转。
按理来说,花枝儿时也是世家小姐出身,从前也是享受过锦衣玉食,怎么会染上如此重的寒疾?
还是说这寒疾,是在被卖到鬼市的那段时日染上的?
那日在南浔塔,她也没有正面回答路嬷嬷的话。
窝在顾长夜怀中的花枝,因为刚才顾长夜手臂的微动,感觉腰间有些发痒,身体本能的动了动。
感觉到花枝的动静,顾长夜忽然开口问道:“身上的寒疾是怎么回事?”
黑夜里顾长夜的声音忽然响起,花枝的身体一僵,然后又因为他的问题,愣怔了一阵。
沉默维持了好一段时间。
就在顾长夜等得有些不耐烦时,才听见花枝清甜的嗓音。
“六岁时,因我贪玩不小心弄坏了娘亲的衣裳,娘亲便把我关进了柴房。”
随着她的声音,顾长夜的眉头皱的更深。
“我记得那天下了好大的雪,柴房挺冷的,娘亲就让人给我一个馒头充饥,何时她消气了才肯让人把我放出去。”
说着,那日的场景浮现在眼前,连脑海里的寒冷,似乎都变得有些真实了。
她的唇角微微向下一垂,颇感委屈。
顾长夜冷哼一声。
果真是温云歌,对自己的孩子也如此恶毒。
顾长夜睁开眼,缓缓垂下眼眸看向怀中的花枝,“几日?”
“五日。”
整整五日,冰冷肮脏的柴房里,小小的她,趴在满是破洞的窗前,数着漫天的雪花,数着娘亲何时会放她出去。
自那以后便落下了寒疾。
顾长夜的手指微微一动,最后,又暗暗将自己心头涌起的冲动强行打散。
花枝不知顾长夜为何问起这事,但也没想着去问为什么。
这件事没什么不能告诉旁人的,只是她觉得说起来,让听的人会觉得伤感,所以才总是避过去。
花枝刚要合上眼,忽然想到什么,仰起头问道:“王爷不是最喜欢读那本百战奇略吗?若是放在我这里了,王爷以后看什么?”
顾长夜挑眉,半晌,他忽然低下头,低沉冷清的嗓音染上一点魅惑。
“所以,你是因为本王喜欢读那本书,才偷偷读那本书的?”
花枝的脸上倏然变得滚烫。
好在屋内黑漆漆的,花枝想顾长夜应该看不到她的脸红,然后有些心虚地回答道:“奴婢只是,只是好奇。”
“好奇?”
黑暗之中,顾长夜的唇角浅浅的勾起。
他不再追问这件事,只是看着花枝的脸。
花枝是夜盲,他可不是。
他的视力极好,将她脸上的粉红看得一清二楚。
那股酥酥麻麻的痒意又开始作祟,甚至有蔓延的征兆。
花枝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隐隐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王爷?您睡了吗?”她悄声问道。
半晌都没有听到顾长夜的回答,花枝以为他睡了,视线什么的应该是她的错觉。
花枝缓缓呼出一口气,然后将眼睛合上。
而顾长夜一直沉默地看着她,感觉到她缓缓呼出的气息扑在脸上,他竟一点排斥的感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