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华吃了几口火龙果后道:“朱喜晴与罗若兰的母亲带着她们来过我们家,她们应该统一了口径。她们一致说比赛是你建议的,在比赛开始,你斜斜地推了二姐一把,那处正好又是下坡,所以二姐才会跌入悬崖。”
李伊伊难以置信地问:“你亲耳听到的吗?”
李华华点了点头:“那个时候我还小,但却记得特别清楚,毕竟从来没有见母亲那么痛苦过。”
难怪这么多年来母亲一直将她当成了仇人,她原本以为,不过是因为沈五岳说她克人,母亲觉着她是个不吉利的,没想到在母亲心里,她就是杀人凶手,朱喜睛与罗若兰居然栽脏了她,那时候大家不过都是孩子,她们居然歪曲了事实,这一点她一直都没想到过。
见她发愣,李华华继续道:“不过父亲一直没有认同,父亲的性子本来就是那样的,除了对大姐与知知能稍微收敛一点,你清楚的,如果他认同的话,我估计你少不了挨一顿毒打。”
李伊伊犹豫几秒后问:“你信我,还是信她们。”
“以前我一直信她们,不过今天看了你的日记后,我信你,二姐离开,其实最大的受害者是你。”
“谢谢你,华华,但最伤心的肯定还是爸妈。”
“这么多年你不会怪妈妈吧!”
李伊伊没有回李华华。
如果说对于父母没有怨恨是假的。
记得第一次参加钱美妍的学生家长会时,学校请去的心理学专家提出“原生家庭”这样一个词语,围绕着这个话题教大家如何当好父母之时,她一边努力学习吸收知识,一边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自己的郁郁不得志,似有顿悟,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父母。
在村子里,她父母的见识这一块比起一般孩子的父母肯定要强。
毕竟她的父母都是从大地方进到村子里去的人,他们文化不高,但终究有些文化,识得了字,看得了书,村子里还有一大片的人连一个字都不认识。
母亲虽然只读了二年书,父亲虽然是一边看牛一边读书,但也读了六七年,比起一字不识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可很多时候,她宁可自己的父母是大字不识的很多人,比如陈伯伯,李叔叔,罗伯伯,米叔叔……。
因为他们家庭和睦,因为他们的孩子不似她家那么多,他们倾尽全力地爱着每个孩子。
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努力尝试着去谅解她的父母。
尤其是身为人母后,或多或少体会到了父母的艰难与不易。
李伊伊发呆之际,李华华已经将那篇日记重新又翻了翻,继而把日记本合好,放在桌上,打断了她的思绪。
“三姐,以前我很讨厌你,经常跟你作对,真的很抱歉,主要是跟母亲同仇敌忾,一直放不下二姐的事。”
“都是过去的事了,再怎么样,我们也是亲人,我早就放下了。”
“那父母呢?”
“总有一天我会彻底原谅她们。”
刚才李华华说出母亲误以为李晔晔是她害死的以后,对于母亲以前对她的偏心与冷漠,她已然原谅了一大半。
只是为什么那天朱喜晴与罗若兰母亲去家里说的事,母亲跟李华华说了,却为什么一直没有跟她说,她可以为自己辩解,她绝对没有做过半分伤害李晔晔的事。
如果她能敞开心扉,心平气和地好好跟母亲谈一谈,把当时的情况说清楚,很多事,结果会不会大不相同。
亲人本该相亲相爱,可有时候关系处理不好,也会变得相气相恨。
思绪已经沉溺在李晔晔的事上太久,她想走出来,转换了话题。
“姜全子待你还好吧!”
看着瘦弱骨架的李华华,她关切地问。
“无所谓了,他们家每月给我二万元钱,我现在不愁吃,不愁穿,别的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李伊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良久,将目光转到了正在认真写作业的钱美妍身上。
“年纪越大越发现,生活中除了爱情,还有很多的事值得我们去做,去追求。”
“我已经看开了,现在反而活得轻松愉快,孩子去培训,我自己也报了个培训班,每天画上一两幅画,生活充实又有趣,挺好。”
听到李华华这说,李伊伊终于放下心来。
目送李华华离开伊天别墅,看着那一排绿绿匆匆的芭蕉树,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
她将别的页面从屋里拿了出来,将它们又合为了一体。
风不经意将日记吹翻到了一页。
李伊伊忍不住看了起来,她庆幸,李华华不过看了她让看的那些页面。
下面生出来的想法,我自己都觉得很好笑,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把这个荒谬的想法完整的进行了下去。
李华华怕极了鬼,而我却堪堪地盼着这世间有鬼。
若真有,我可以松懈,可以不用证明什么,我可以泰然的相信宿命,也许我就不用活得这么辛苦疲累。
只可惜无论我如何在漆黑的暗夜里寻觅,却从来都没有见过鬼,连一点奇怪诡异的现象都不曾看到。
此刻,与先前相比,我就更希望这世间有鬼了。
这样,我还能见到我的奶奶,一个唯一不把我当外人的人。
奶奶走前一定有很多话想对我说吧,只可惜我不在她身边。
从我出生开始,就有那么多人认为我是不吉利的。
这年我却在经济危机时找到了一份还不错的文职类工作,这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我曾无比固执的以为我是幸运的。
我甚至想贴一个告示在天空上面,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是幸运的,我的人生并没有某些人认为的那样不堪,我决不是倒霉鬼投胎。
但这种想法也不过萌生出20几天,我就无比悲哀的发现,事实证明我还是不幸的。
假使我没有找到工作,我就会像大姐一样,呆在家里,可以送奶奶最后一程。
兴许,奶奶有很重要的遗言要对我说,但见我没在,她便罢了。
我恨,恨奶奶离逝在这个秋天,我始终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巧合,我特别讨厌这样的巧合。
然而类似这样的巧合似乎又不是第一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