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水客栈的厨子在高庸的监督下,把锅碗瓢盆用滚水烫了一遍,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凑了十二个菜。
今日来的是贵人,油多放,料多放。
又咸又腻。苏樱夹了一筷子,就不想再吃了。看胤禛吃的香,想起他中午应该是没吃饭。
“跟我们来的人,有两三个生面孔,他们是什么人?”
“户部和工部的,待会儿我去跟他们聊聊。天冷,你早些上床歇息。”
胤禛看她只喝碗里的酒酿圆子汤,干啃着半个馒头。知道她嫌饭不好吃。可这个地方,是他带她来的,又不敢直说。装着没觉察的样子,笑道:“你还想吃什么,跟高庸交待。他带了足够多的银子。”
苏樱好奇他的足够多是多少,这帮人的吃住,都要他管。于是问道:“你办差的费用,是从内务府支的,还是从户部支的?”
胤禛夹了一块油滋滋的红烧肉,“不告诉你。”
“等……”苏樱看着红烧肉进了他的嘴,后面的话,没再说。
胤禛吃的很香,“什么?“
苏樱把手里的半个馒头,放在桌子上,端起茶杯,起身濑了两下口。又坐回方才的位置,“等会儿,让温达继续看帐本吧,万一看出什么呢。让他来这个屋子看,我盯着,不会出事。早点办完差,早些离开这个鬼地方。”
胤禛虽然看温达不顺眼,但眼前的事,确实紧迫。六天后,就开始放年假。元宵节之后,才会开工。
自从进了客栈,樱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生着闷气呢。要顺着她的心意,不能驳她意见。
犹豫了一下,说:“行,让高庸在这里陪着他。”
此趟,加上高庸,随行人员十六人。其中一名四品官和一名五品官,一人一个房间,高庸自己一个房间。高庸把温达这个七品官和戴铎安排在了一起。不值守的侍卫,让他们打地铺,挤在三个房间里。
温达和戴铎,各要了两大碗鸡汤面条,配着馒头吃。
吃得满面红光,热气腾腾。
待搁了筷子。
戴铎很知趣地说:“我打地铺,大人睡床。”
温达问:“她是四福晋吗?”
戴铎立马变了脸色,不顾对方是朝廷命官,自己只是个赶马车的家奴了,严厉指责他:“这是你能打听的吗?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不许对外说。”
温达讪讪道:“我知道她是四福晋。我就是好奇,她怎么不去住自己的院子。”
戴铎问:“你什么意思?”
温达眨巴了两个小眼睛,“明日我们要去的朱家庄,是四福晋的庄子。她的院子里,烧的有地龙,温暖如春。里面的用品一应俱全,新鲜的蔬菜瓜果,日日备着,还有丫头们侍候。才四五里路。”
戴铎问:“你怎么知道?”
温达颇为自豪地说:“我家就是朱家庄的,前年才搬到京城。我妹妹原来在福晋的院子里,管理衣物,茶水。”
知道了内情,戴铎打算结束谈话:“主子们如此安排自有道理,轮不到我们置喙。”
温达暗自冲戴铎撇嘴,浑身都透着奴才样儿,主子主子的挂在嘴上,省得别人不知道他是家奴。
敲门声响起。
高庸在外面说:“麻烦温大人来四爷房里一趟。”
温达出去没多久,敲门声又响,高庸在外面喊:“戴铎出来。”
……
房间里又添了一个火盆。门口放了一个,房中央放一个。门口的火盆边,放了一张四方桌,四方桌上摆着一尺多高的帐本,旁边放着笔墨纸砚。
高庸、戴铎和温达围桌而坐。
“我把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你们了。冬夜漫长,也没什么消遣,闲着也是闲着,大家都帮四爷想想,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苏樱的话刚落,温达挺直腰杆,朗声说:“下官但听吩咐。”
“你还继续看帐,看出问题,或是有不明白的地方,记录下来。”
温达立马去找傍晚时在车上,看了一半的那本。
苏樱又说:“我们三个,不懂帐务,也不懂朝政。胡乱聊聊,我有几个疑问,你们两个想答案,待会儿逐个回答。答案不统一的,我们再讨论。回答不出来的,待会儿问四爷。”
戴铎和高庸相视了一眼,又看向苏樱。
满脸的兴奋。
戴铎五年前入府,和李老头一起养马。自那年冬天,李老头生了病,他细心的照顾了几日后,李老头便开始教他写字,给他讲学问,讲历史,讲官场上的沟沟坎坎。
自认满腹经纶,但等机会来临,就可以一飞冲天。好不容易遇上机会,福晋请教了他一回。他觉得答的极好,福晋却未采纳他的意见。
回去后,丧气的跟李老头叙说了经过,深度怀疑自己的能力,怀疑李老头说他是张良在世的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