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副市长走了,老卢、焦乡长和汪经理决定去乡政府好好研究研究,消化消化侯副市长在饭桌上说得那些话。
有领导关照跟没领导关照完全不一样。
老领导一个电话,丝绸公司王经理赞助六万。
没那六万“启动资金”,不可能有良庄警务室的今天,估计会跟前任特派员李顺承一样天天呆在乡政府,稀里糊涂变成一个乡干部而不是公安民警。
老领导高升,要去经济远比思岗好的南州出任常务副市长,乡里态度发生巨大变化。汪经理汪副乡长慷慨承诺给警务室赞助五万经费,老卢和焦乡长没任何意见,这在之前是不敢想象的。
这五万不要发票,不用担心局里雁过拔毛。
张局昨晚说过,丝绸公司明年的赞助费专款专用。治安联防费能收十几万,罚款返还一年能搞十来万。
不要建办公楼,不用买车,只需要解决包括联防队员在内的二十几个人工资,明年二十万经费是有保证的。虽然想做要做的事太多,要花许多钱,仍有很大缺口,但相比那些欠一屁股债的派出所,过得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很感动,很高兴,一路哼着小调回警务室。
第一批三名涉案人员已经抓回来了,关在羁押室。7号车刚刚出发,去抓名单上的第二批涉案人员。
与其说抓捕,不如说是传讯。
一个普通农民,两个农村妇女,他们不认为自己的行为触犯法律,来就来,没什么好怕的,正在羁押室里大喊大叫。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犯罪嫌疑人,不会采取危险手段拒捕。
周正发从工作组抽调来两个干部,跟一个联防队员一起坐在值班室看电视。如果涉案人员亲属追过来,可以及时做工作。
老王、高亚丽和一个联防队员在大厅值班,王燕收拾纸笔准备提审其中一个涉案人员,一看见他便急切地问:“韩乡长,侯厂长真要去南州当副市长?”
“嗯,任命下来了,后天市委组织部送他去上任。”
靠山的靠山一走,不等于所有人都没靠山了。
王燕特别失落,小心翼翼地问:“韩乡长,你会不会跟侯厂长一起调南州去工作?”
这个问题真搞笑,韩博走进接警台,打开柜子,取出一台暂放在这里的摄像机,装到三角架上,一边对着说明书研究怎么用,一边说道:“我去南州做什么,那里又不熟,说话口音同我们都不一样。”
南港三区八县(南州是县级市)十几种方言,南州紧邻南港市区,说得是南港话,与思岗方言相差太大,完全听不懂。不过说话口音是不是一样,能不能听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去那儿有侯副市长提携,比呆在思岗有前途。
确认顶头上司不走,王燕终于松下口气,想想又嘀咕道:“侯厂长为什么非去南州,要是留在县里多好。”
人走茶凉,以后没领导罩着,不会像之前那么一帆风顺。
现在这个乡长助理,明年会不会顺利提副科,一下子多出许多变数,或许局领导也不会像之前那么重视……
她这么想,别人一样会这么想。
韩博不想解释,这种事没法解释,并且影响肯定是有的,或多或少罢了。
摄像机傻瓜式的,很好用,摁下电源键,插上磁带就可以拍摄,一盒磁带能拍近一个小时,韩博扛上三脚架,回头笑道:“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去哪儿不去哪儿不是侯厂长说了算,他要服从组织安排。不说这些了,走,审讯去。”
“哦,我让老黄提人。”
讯问室光线有点暗,画面不是很清晰,又不是拍电影,只要把图像和声音录下来就行。
美中不足的是只有六盒磁带,拍完要么重新买,要么像录音机磁带一样把之前拍的消掉。可以反复使用好多次,但视频却保存不下来。
据说可以用电脑把视频刻到光盘里,回头研究研究,正好元旦要去江城参加马志功的婚礼,到时候问问学计算机的哥们,到底需要什么软件什么设备,需要什么配置的电脑。
调整好三脚架,把焦距对准嫌疑人坐的椅子,一个三十多岁看上去有几分姿色的少妇被联防队员老黄带进来了,嘴上骂骂咧咧。
“别碰我,这么大年纪死不要脸,敢耍流氓,小心去县里告你!看什么看,凭什么抓我,告诉你们,公安我不怕,请神容易送神难,我不走了,就住这儿,不给一个说法,跟你们没完……”
张霞,胡搅蛮缠的“专家”,胜利村的“名人”。
丈夫在工程队,年头出去年尾回来。她当家,大事小事说了算,公公婆婆和小姑子全听她的。很厉害,一丁点亏不能吃。曾因为村会计算错账,多收她家五块钱,一直闹到乡政府,李特派调解没用,要老卢给说法。
吵遍全村无敌手,动不动把上衣一解说人耍流氓,村干部看见她绕着走,生怕她胡搅蛮缠。
今晚要对付的要么情节比较严重,要么是刺儿头,只有把这些刺儿头拿下其他人才好对付。
“嚷嚷什么!”
韩博声色俱厉,啪一声猛拍了下桌子:“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公安机关!村里那一套在这儿不好使,再敢嚷嚷,直接送看守所,先拘留15天,看你还敢不敢胡搅蛮缠。”
光顾着撒泼,没注意眼前这位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