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总死了,钱叔死了,宗叔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蹲过大牢,刑期最长的到现在还没出来。死的死,坐牢的坐牢,她不想再看到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顾思成、宗浩和小伍再出事。
她越想越担心!
她越想越害怕!
几次拿起手机想给远在南非的杜茜打电话,几次已经拨出去了又赶紧挂断,暗暗决定等人到了搞清楚他们的来意再说。
紧张的等待真是一种煎熬,她紧抓着手机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直到手机再次响起才缓过神,才飞奔下楼打开卷闸门。
“琳琳,你瘦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既熟悉又有那么点陌生的面孔,余琳是瘦了,但刚出狱的顾思成更瘦,不仅瘦而且看上去很苍老,确切地说应该是经历过无数沧桑的那种苍老。
余琳就这么直愣愣盯着比她只大三岁,却跟她父亲同一辈儿的顾思成,盯了好一会儿才吟着泪水说:“回来了,回来就好。”
“琳姐,有没有剩饭,我们饿死了。”
“有饭,进来,都进来,我去厨房给你们做。”
“一起吧,我会做饭,我给你打下手,”宗浩把车钥匙往小伍手里一塞,又叮嘱道:“小伍,到琳姐这跟到家一样,自己动手,去给顾叔倒杯水。”
“不用了,我不渴。”
顾思成环顾了下四周,确认店里没外人,径直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边点上烟,低声问:“琳琳,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还行吧,反正天天有事干。”
“怎么还一个人过,你也三十好几了,不能总单身。”
余琳一阵心酸,扶着冰柜门哽咽地说:“当年我们是一起出去的,不管好事坏事我一样有份儿,郝总走了,钱叔走了,你们在里面受罪,我能在外面嫁人?再说一个被法院判过缓刑,连续几年每个月都要去派出所报到的女人,能找到什么样的好男人?”
“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些的。”
“没事,我习惯了。”
“你没必要回来的,缓刑才几年,缓刑期满想去哪儿去哪儿,完全可以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长辈们说话,小辈们不敢插嘴,宗浩真会做饭,抢占了余琳的位置,示意小伍过来打下手,让久别重逢的两位长辈叙旧。
余琳回头看看,干脆让他们去忙活,走到门边凝视着比她只大三岁的叔叔问:“出来了,有没有去看孩子?”
顾思成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摇摇头。
当年跟郝总一起出去打天下的人,个个重情重义,他没去看孩子也正常,跟他老婆早离婚了,人家组建了新的家庭,现在去找只会破坏人家的生活。
余琳点点头,想想又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正忙着做夜宵的宗浩和小伍对视了一眼,顿时竖起耳朵,手里的动作变得小心翼翼。
顾思成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紧盯着她依然好看的脸庞,若无其事地问:“琳琳,这些年跟杜茜有联系吗?”
“经常联系,她经常给我打电话,这些年给婶婶们的那些钱都是她汇给我,让我帮着转交的。”
“她也不容易。”
“谁都不容易,生活本来就不容易,人来到这个世上就是受罪的。”
“你倒看得开。”
“思成,这就是命,该放下的就放下,行不行?”余琳不想跟他绕圈子,生怕他放不下想想又冷不丁来了句:“我们一起过吧,其实当年我妈真有意让我嫁给你,结果你一出去就看不上我这个又土又笨的山姑了,现在正好,你坐过牢,我也被判过刑,正好门当户对。”
如果真相互爱慕能等到现在?
顾思成岂能不知道她猜出了自己的来意,岂能不知道她的良苦用心,沉默了良久,又点上一支烟,凝重地说:“琳琳,今天是老钱的祭日,中午我刚去他坟上添过土,给他烧过纸,别开这样的玩笑了,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