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家一开口,便知有没有。
懂技术的领导可不多,看着换上一件白大褂,戴着无纺布帽子饶有兴趣研究设备的韩博,年轻的技术民警倍感意外,杨处长冷不丁来了句:“韩局是北-大研究生,韩局搞dna鉴定的时候你们还在上初中呢。”
原来不只是行家,还是北大高材生!
刚才还滔滔不绝的技术民警一脸尴尬,一脸不好意思地说:“报告韩局,九十六通道加样器,震荡混匀模块和温控模块,能自动完成核酸提取过程中的样品裂解、磁珠混匀、磁珠洗涤及核酸高温洗脱等核酸提取流程。”
科技发展真是日新月异,太特么先进了。
韩博看着几十份检材被自动托盘送进去震荡混匀,又回头问:“这些检材自动化提取需要多长时间?”
“70分钟。”
“正在检的是什么案件的检材?”
“不是什么案件的,这些全是街头流浪乞讨人员和被组织从事违法犯罪活动的未成年人的血样……”
原来是打拐!
韩博不由想起自己当年打拐有多难,上级当时对打拐真的不是很重视,既没专项经费,更没现在这样的打拐数据库,好不容易解救出几个被拐妇女,连怎么把人送回家都要精打细算。
杨处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兴致勃勃地介绍道:“为防止失踪的妇女儿童成为被拐卖对象,省份和市局制定‘查找失踪儿童快速反应联动工作机制’,对快速寻查工作模式、各部门的任务、责任及奖惩制度作出明确规定。
要求各地公安部门突出一个‘快’字:接警处警快,调集警力快,调查走访快,收集信息快,寻查行动快。过去一般都要过了24小时、有证据表明儿童被拐,接警单位才予以刑事立案侦查。
其它地方我不知道,我们市局110指挥中心只要接到小孩失踪的报警,就要在第一时间启动寻查机制,刑侦、治安、巡警、交警、派出所等多警种、多部门联动……”
特区政府有钱,公安经费也就有保障,经费能有保障就是硬气。
参加工作那么多年,换过那么多岗位,包括被派驻到南非担任警务联络官时都要想着经费从哪儿来,有且仅有的那点钱该怎么花,甚至厚着脸皮管请求协助的国内同行要“办案费”,真是一文钱难得英雄汉,想想就憋屈。
现在不要再为经费的事头疼,事实上愿意来深正工作就是图的这一点。
韩博感叹道:“光有数据库没用,关键还是基础信息采集。不去采集信息,数据库里空荡荡的,再好的设备,再好的系统也无法帮你凭空比对。”
“是的,现在上级要求对五类人员必须采集血样进行dna检验,并将数据录入全国数据库。这五类人员包括:已经确认被拐卖儿童的亲生父母,自己要求采血的失踪儿童亲生父母,解救的被拐卖儿童,来历不明、疑似被拐卖的儿童,来历不明的流浪、乞讨儿童。还有街头流浪乞讨和被组织从事违法犯罪活动的未成年人。”
“这项工作开展以来,你们比对多少例?”
“19例,其中一例非常搞笑。两个前,一个嫌犯在行窃时被三大队抓了个现行,按照规定要采集他的血样建立dna样本,输入前科人员dna数据库,没想到被我们无意中比对出他是21年前被拐的人员。”
听到年轻民警提起这事,杨处长忍不住补充道:“被拐20多年,他父亲一直没放弃寻找,听说采集建立dna样本不用钱,专门跑到我们刑侦局要求抽血,所以数据库里有他父亲的dna信息。”
“真巧。”
“太巧了,别的嫌犯进了公安局会吓得两腿发软,那小子却很高兴。别的家长听说儿子犯罪被我们抓了肯定急得团团转,他父亲不仅不急反倒喜极而泣,跟被拐21年的儿子抱头痛哭。”
是挺搞笑的,韩博叹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韩局,我们在打拐工作中既遇到过这样的喜剧,也遇到过让人为之扼腕的悲剧,一个西广的五岁男孩2006年被拐,为感化人贩子,为了让在逃的人贩子良心发现,把孩子送回去或告诉孩子到底被拐卖到什么地方,男孩的父母春天去给人贩子家种地,秋天给人贩子家秋收,过年给人贩子的儿子和老爹送红包。
西广籍人贩子在我们深正落网,被拐的那个男孩的父母听说这个消息,租车从西广赶到深正,结果那个混蛋记不得卖给谁了!男孩到现在都没找到,数据库里只有他父亲的dna信息,看着他们伤心失落成那样,真希望再出现一次奇迹,再来一次巧合。”
警察是人,不是神。
中国这么大,人口那么多,遇到这种案子,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巧合、奇迹上。
韩博暗叹口气,跟正在做各种实验的同志们打了个招呼,刚走出实验室,手机突然响了,老婆大人打来电话。
“几点下班,我买了菜,正在做饭,星伟已经到了,你能不能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