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洁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失落,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看样子平面媒体真没前途,我当时就应该去电视台,不应该去报社。”
“现在跳槽也不晚。”
“跳槽,说得容易,先不说人家要不要,就算要还得从头开始。有你老公帮忙,我现在算站稳脚跟了,政法板块我是老大,去电视台我算什么,估计连上镜的机会都没有。”
“政法板块,你现在专跑政法新闻。”
“嗯,几乎天天跟公安打交道。”姚洁得意洋洋。
李晓蕾好奇地问:“你都采访过谁?”
“省政法委林书记,厉害吧?公安局长也采访过好几位,本打算宣传宣传你老公,结果你老公不识抬举,好心当作驴肝肺,文章都写好了,请他过一下目,他来了句‘胡扯’,说谁敢刊登跟谁急。”
“韩博怎么这样,小洁一片好心,晓蕾你也不说说。”老同学不给美女记者面子,吴娜忍不住笑了。
“说了也没用,他不喜欢出风头。”李晓蕾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若无其事放下筷子。
聊起工作,姚洁大倒起苦水。
回头看看四周,确认大厅里只剩下一桌食客,并且离得比较远,气呼呼说:“晓蕾姐,刚才是开玩笑,韩局什么样的人我是知道的,最郁闷的是碰到那些拿架子、摆官威的领导。前段时间,副主编让我赶紧回报社。
我想问问招我回来的原因,他已经把电话挂掉了。因为这段时间总在做批评报道,领导的这声招呼让我不寒而栗,生怕是我的报道失实。”
“后来呢?”
“回到报社,副总拿着当天的报纸放到我面前,指着……指着,哪个市的、叫什么名字我就不说了,反正就是指着‘某某市公安局长接受采访时说’这一句话质问我‘他除了是公安局长外还有什么职务?’
我犯糊涂了,我知道那位局长大人还是市委常委、政法高官,但因为我采访的事只同公安局有关,所以在写稿时没有把他的其他职务挂在前面,没想到这样居然出了问题。”
作为思岗县、雨山县人民政府经济顾问,李晓蕾意识到她的问题出在哪里,吴娜极少跟政府官员打交道,不明所以,一脸不解地问:“出什么问题?”
姚洁轻叹了口气,苦笑着说:“看到我一脸惊讶之色,副总发话了,明知人家是市委常委、政法高官,都不将这些官衔挂上去,让人家生气。局长的秘书来电话了,要你对此事做出解释。”
“这不是官僚主义吗?”
“是啊,我本来想争辩几句,但想到对方已经说我错了,为了修补好这层关系,方便以后采访,只好拔通那个局长秘书的电话。电话那头的说法很有道理,你知道市委常委、政法高官这些头衔都比公安局局长大,为何偏偏只写公安局局长?是无知还是不想多写几个字?
你看昨天电视台在播报同一条消息时,三次提到他们局长时都在前面加上市委常委、政法高官,至少比称呼公安局长这个单一称呼都花了半分钟时间,人家电视台黄金时段每一分钟价值一万元都这样做,你凭什么不这样做?没办法,对方说的有些道理,我只有一个劲地赔不是。”
丫头片子,不懂规矩吃亏了吧?
李晓蕾越想越好笑,禁不住问:“后来呢?”
“后来就倒霉了,没在公安局长前面加上‘市委常委、政法高官’的结果是我被单位罚款50块钱,好在采写这篇稿有40块钱的稿费,只亏了10块。”
“10块钱而已,不算多。”李晓蕾再也忍不住了,差点笑岔气。
吴娜也觉得好笑,笑得前仰后合。
姚洁敲敲桌子,绘声绘色说:“更可气的是,过了几天又因为那个公安局的一个案子要采访那个公安局长。再同他秘书联系,我变得非常小心,是王秘书吗?我找一下市委党委、政法高官、公安局长xxx同志。
人家说对不起,他不在,你等下再打过来吧。等了一会儿,我再次拨打秘书电话,我想找一下市委常委、政法高官、公安局局长xxx同志。电话那头的回答是我正在联系。
过了十分钟,我又一次拨打王秘书电话,请问您同市委常委、政法高官、公安局长xxx联系上了吗?这时,电话那头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你知道我的时间多宝贵,你要找我们局长就说找我们局长,怎么每一次都要将他的职务全报出来?”
太搞笑了,李晓蕾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姚洁长叹了口气,苦笑道:“只称呼局长不对,把职务称呼齐了也不对,我急了,再拨打王秘书的电话,那头传出来的声音是‘你拨打的电话正忙’,之后再也没打通。”
“再后来呢?”
“虽然那个秘书不配合,但后来我还是如愿采访到那个公安局长,一见面我就解释上次报道中没写上他全部官衔的事,他笑了笑说‘你上次没写错啊,我是代表公安局接受你采访的,你写公安局局长就够了。现在什么都在讲精简,何必将这些无谓的官衔都挂在前面?真正的官员不会在意人怎么叫他,他本身就是人民公仆。”
吴娜控制住情绪,强忍着笑总结道:“那个局长挺好,下面人不行,所以说小鬼难缠。”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李晓蕾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什么小鬼难缠,他要是没点看法,秘书不会给报社打那个电话。被当面问,换作我,我也这么说,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你们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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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特别感谢“120427162433850”书友的慷慨打赏,红彤彤的,激动感动,太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