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千根线,下面一根针。
这句话不仅可以用来形容基层乡镇的工作状态,一样可以用来形容基层派出所。
派出所直接面对数以万计群众,要完成上级交代的所有工作。跟县局要接受市局治安支队、刑侦支队、内保支队等业务部门指导一样,要接受县局治安大队、刑警大队、内保大队、政保大队等业务部门指导。
派出所长不是那么好干的,相当于一个“小公安局长”。
在公安系统内,想走上领导岗位,有担任过派出所长经历的同志,远比没担任过基层派出所长的同志有优势。
思岗县局第一大派出所长,辖区人口12万6千多,领导治安队、刑警队、交警队、法制队和指挥中心五个正股级小部门。他不是“小公安局长”,他就是局长,跟公安分局局长没什么区别。
有文化、有学历、有工作经验、有领导能力,由他负责具体侦办没什么不放心的。
更重要的是,这种案件对基层公安局而言很陌生,对省厅来说同样不是很熟悉。找一两个能够侦办这类案件的同志不难,但一时半会间绝对拉不出眼前这样的阵容。
线索他发现的,嫌犯他抓的,案子一直是他办的,连这三十多个参战干警侦办经济案件的业务技能都是他培训出来的!
既熟案情又熟悉人,又有两个县局支持,只能交给他负责具体侦办。周处长没什么不放心的,就算不放心也不可能临阵换将。
“韩博同志,快11点了,让其他同志抓紧时间休息,争取明天上午展开行动。我跟徐处长、孟局、岳局、李局长、王局长就在这儿开个小会,你安排好之后过来列席。”
“是!”
清场工作好做,打了个手势,老宁就带着众人“撤离”。
正准备回去列席小会,赫然发现张局范局和赵局乔局竟跟着走出办公区,站在大厅里等领导们出来。
“安排好之后过来列席”,周处长这句话意味着早一两分钟晚一两分钟问题不大。
他只是临时的顶头上司,案件办结,专案一撤,相互之间就不存在隶属关系,外面才是真正的顶头上司。韩博不想给领导留下一个“小人得志”的坏印象,快步走到张局身边。
不该听的不听,不该掺和的没必要掺和。
张局能猜出几位领导要谈什么,范局一样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用不着周处长和徐处长开口,主动叫上两位副局长走远远的。
小伙子不一样,他负责具体侦办,往上往下一查就能接触到,根本避不开,更不能视而不见。不过他这个时候能出来,张局心里非常高兴,说明他没得意忘形,没忘记自己是思岗公安局民警。
“你出来干什么?”部下晚上的表现无可挑剔,尤其汇报案情时顺带汇报局里的成绩简直是神来之笔,吉主任在场都不一定能想到。表扬的话用不着说,张局拍拍他胳膊,催促他赶快进去。
“张局,我,我……”你们这些领导在外面,我进去算什么,韩博愁眉苦脸,欲言又止。
“列席会议,服从命令听指挥。”张局不想耽误领导们的时间,顺手拉开玻璃门,把他往餐厅里一推。
这部下,不光有能力,而且多懂事!
范局很羡慕“邻居”能有这样的部下,探头往里看看,掏出香烟酸溜溜地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张局,你从哪儿捡到这个宝的。我新庵比你思岗重视人才,怎么我就捡不到。”
思岗在南港几个区县中经济最落后,政府没钱公安局自然不会有钱。被南港同行瞧不起就算了,还一直被你新庵瞧不起。
“天上掉下来的。”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一回,张局心情格外舒畅。
范局点上烟,一起走到大门外,笑道:“我只听说过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没听说过天上能掉下大学生。”
想到韩博调入公安局的来龙去脉,赵副局长忍不住笑道:“范局,我们张局没跟您开玩笑,小韩真是天上掉下来的。”
……
他们几位谈笑风生,里面几位领导正在谈一件很严肃的事。
省国税局徐处长深吸了一口烟,凝重地说:“我们国税系统施行垂直管理说起来已有两年,满打满算其实只有一年。先是工商税务分家,紧接着国税地税分家,许多关系没理顺,在征收和稽查队伍管理上存在许多不足。
‘02.28案’涉及那么多企业,随着侦办不断深入,不可避免的会暴露出一些问题。总局和省局态度明确,发现一个处理一个,借这个机会将害群之马清理出征收和稽查队伍。李局长、王局长,你们要有心理准备,最好抽调纪检干部加入专案组……”
公安“皇粮”不够吃,办案经费没保证,只能依法创收吃“杂粮”。抓赌抓嫖交通罚款,名声不好,老百姓编顺口溜在背后骂。
可要是论罚款谁更狠,论行政处罚上的裁决权谁更大,公安真排不上号。
交警抓交通违章罚五十、一百、两百,治安民警处罚涉赌涉黄的五千封顶。运管就不一样了,逮着一个非法营运的少则七八千,多则上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