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绑着金黄丝带的锄头被小皇帝拿在手中,很是仔细地耕了一会儿——他还没耕够,但无奈内侍和百官连声劝着保重龙体,硬是给他劝回行宫暂歇了。
剩下的百官被留在田间,迎来一年一度的百官群耕。
苏喻寻到苏阁老,接过他手中的锄头道:“父亲,您前几日风寒伤未痊愈,让喻儿代劳。”
苏阁老拈须看着这个无可挑剔的嫡长子,忽生感慨道:“唉,为父这半生以身许国,只求强国利民,如今年近半百,身子大不如前,终是有些力不从心了……”他拍了拍苏喻的肩膀,道:“苏家最似为父的便是你了,喻儿啊……”
苏喻正含笑听着,哪知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自言自语般的“嗯?”
紧接着,又是一声轻笑。
苏阁老向后望去,先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才勉强一拱手道:“原来是九殿下。”
苏喻有些吃惊,转过身去正见谢时舒不知何时竟立在自己身后。
苏喻见他歪歪斜斜地拄着锄头,唇边还有一抹没有来得及收回的微妙笑意,在苏阁老眼中定是不折不扣地挑衅了。
但苏喻倒是觉得,那份笑意并无恶意。
谢时舒好容易收了笑意,匆匆回了礼,随后,好像在苏阁老面前让他格外不自在似的,他心不在焉地问候了两句,便想离开。
这次换做苏阁老开口唤住了他,板着脸道:“九殿下,此处既然没有旁人,老夫便直说了,敢问殿下一力举荐裴山行升任陇西府节度使,意欲何为?”
谢时舒闻言,渐渐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道:“自是因为裴山行会带兵会打仗啊……还能是因为什么?”
苏阁老连连冷笑道:“裴山行出身行伍,没有半分功名在身,就在几年前他还不过是一任小小统军,但他自从与殿下结交后,堪称平步青云,这让朝中群臣如何信服?”
谢时舒随口敷衍道:“举贤不避亲嘛……”
约莫是看苏阁老拿起了架势,眼看又要引经据典驳斥一番,谢时舒只得又慢慢站直了,连忙抢白道:“那依苏阁老的意思,哪位将军更适合去镇守陇西关?”
苏阁老满肚子经纶没有机会出口,抚须悻悻道:“论资历和军功,自是周将军。”
谢时舒立时道:“周英?他是庸才啊。”
苏阁老面露薄怒,道:“周英三甲出身熟读兵法,更何况其父周老将军战功赫赫,恕老夫眼拙,倒是看不出他何处不如那裴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