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沪城的第一餐,吃得可谓激流暗涌,别俱一番风味。
席间,张远简单交待了一下这几天的工作计划和彩练安排,明明是简单的吃饭闲聊,由于方队长始终脸色阴沉不发一言,故而致使其余队员各个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装起了乖巧小鹌鹑安静啄食,现场氛围一度窒息,生生演绎出了上市公司股权大会的凝重肃然。
林晓安静地坐在长桌一旁,不麻烦小游伸手布菜,自己动手伸筷——面前放着的是什么菜,这一餐他就只吃什么菜。
他始终低垂眼帘,脸上神情淡然沉静,仿佛不久之前在电梯门口情绪险些失控的另有其人一样,整个人像是静坐在一个巨大无形的玻璃墙之外,与这个声色繁错的世界完全隔绝,气质清远,不辨喜悲。
吃到最后,张远想起正事,对方驰说:“忘了告诉你,你的新鼓空运回国了,我让航空物流直接送到了这边,明天公司工作人员给你运到演唱会场地——放心,你们不彩练的时候场地是全封闭的,咱们后勤这边也安排了人住在后场,你那宝贝安全的很。”
方驰的这套新鼓是从德国订做的,价格之昂贵让张远彼时直接血压飙升,整体高度和各部分鼓身的角度位置都是按照方驰的身高和打鼓时的习惯姿势量身定做,一来是为了凸显方队长独有的个人标签,二来——更是为了照顾他棘手难搞的肩颈伤痛。
方驰反应平平地“嗯”了一声。
张远借机又问:“对了,你最近颈肩和手腕怎么样,沪城这场结束之后有挺长一段的休息时间,不过在这之后就是境外的三场巡演了,安排得紧锣密鼓的,没问题吧。”
方驰把手里的餐筷放在白瓷筷枕上,冷声道:“死不了。”
张远:“……”
阿弥陀福,那就好那就好。
吃过晚餐,队员各自回房休息,小游将林晓送回房间,又将托运过来的一堆理疗器具规整完毕,和对面房间的方驰打了声招呼,确认没有需要自己的事情后,回了自己的楼层。
小游走后,林晓慢慢靠着墙滑坐在玄关的地毯上,头顶的灯影洒在他的发梢和侧脸,顺着消瘦突出的颈骨隐匿于衣领之中,他微垂着头,一时间无所适从。
他不知道这个小游口中的“豪华套房”是什么样的。
洗手间在哪,套卧床的位置在哪,小客厅又在哪,房间布局如何,家居摆布怎样,他一概不知。
不是小游刻意忽略告知,只是没有人能像方驰一样对他细致入微。
林晓深吸一口气,将头埋在臂弯中,心想——
这样一来,今天的理疗还照常做吗?
他怎么出去,又怎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