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山。
清早,秋天的晨阳,微暖却还裹着一丝凉意。透过树叶的缝隙,阳光撒在行人身上。那斑驳的光影,似乎流动着的时光与记忆,默默无声的倾诉着。
向一鹄搀着艾国欣,走在前往半山腰红叶墓园的石径上。
青石路两侧,有长长的枫树林。丰密的枝叶从两边延伸出来,仿佛在人们的头顶上,遮盖着一层又一层锦绣花重。火红的,橙红的,黄与红渐变色的叶子,就像蜀锦织成的云朵一般。
一位如玉公子,搀扶着一位风度翩翩的老者,在路上缓缓而行。未干的露水,打湿了他们的鞋面。他们走得很慢,似乎也流连在风景之中。
向一鹄穿着乳白色的高领羊绒衫,咖啡格子的西裤,映衬出眉清目秀的俊美侧影。他手中还捧着一束白色的茉莉花,幽香习习,沁人心扉。
一路走来,他们都沉默不语,人与景倒相得益彰,更似一副色彩鲜艳的油画中,画龙点睛的清新脱俗,深入人心。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庄如梦的墓碑,在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落里。
玉白的墓碑上,镶嵌着一张小小的照片。风华正茂的姑娘,眉目之间有轻颦浅笑的温柔。墓碑之下,似乎被人悉心打扫过,并没有尘土和落叶。还放着红艳艳的苹果和两盆多肉植物。以及,一本竖版古籍的诗词。可惜,被夜露打湿了,有些发皱。
看来,还有人惦着她,不管因爱生愧,或于心不忍。
向一鹄躬身,把一大束茉莉花放在墓碑下。他顺手又把那本古词拿起来,轻轻翻看着。
“熊熊说,按照庄如梦的遗愿,她捐献了角膜。有两个孩子,移植后已经可以重见光明了。”
他凝视着墓碑上的女人,喃喃道:“质本洁来还洁去,她是个好女人。可惜,终落得,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真的值得吗?”
“一鹄,你说什么才算值得呢?”艾国欣拈起落在墓碑上的一枚红叶,它鲜艳如血,惊心夺目。
“我也不知道……甚至,我连自己的存在价值,都梳理不清。大爷爷,您知道的。我是厌烦了职场的尔虞我诈,或者,还有这人世间的巧伪趋利和虚与委蛇。并非我不懂,而是厌烦做作,太累了。男女之情,更甚!”
向一鹄摇摇头,自嘲着:“二十岁时,我固执的以为,相爱之人就一定会白头到老,终成佳话。可惜,走到后来,让你红了脸的人,也能让你红了眼。我们的真心,就像猫儿的脚掌。常常走在石头坎坷上,再娇嫩的脚垫子,也会随着年龄渐渐粗糙不堪,长满老茧。人间不值得,何必付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