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又喃喃道,“你不信我,其实你一直都信不过我,以前你总恨我与白霜纠缠不清,但你可曾仔细想过, 为何我一直跟她断不了吗?因为我在她那儿,是唯一最爱的人, 而你呢?你给过我真正想要的吗?你可曾认真地问过自己的心,你到底爱我吗?又给了我多少情感?你都不曾真正地信任我,怎能让我不寒心?又怎能让我相信你是真的在意我?我计较,我咄咄逼人, 我对你冷漠对你苛刻, 想要的也不过是引起你足够的重视,卑微地向你讨要几许爱罢了。”
“呵,不过我现在跟你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我都是快死之人了, 这辈子马上就要走到头, 咱们这一世的爱恨情仇,也很快就要缘尽了。”
他又轻笑一声, 自嘲自己临死之际倒是有些矫情起来,真是一点都不像自己了。
跟她说太明白做什么?倒不如不清不楚,哪怕她恨自己,怨自己,至少这样能让她记得自己久一些,至少不会忘记她生命中,曾经出现过他这样的男人。
即便再不舍,该失去的还是会失去,该走的也还是要走,倒不如静默离开,虽有遗憾,但至少难过的人只有自己。
“……怎么会呢?爹爹他居然不是你害的?我……我恨错人了?”
安乐像是没有听到他后面的那些话,脑海中只停留在他那句:自作孽,不可活。
她有些不可置信,脑袋更是有些乱糟糟的,“不……这怎么可能呢?我居然恨错了你,为了找你报仇,我一路来那么辛苦,付出了那么多,不惜跟了温玉,一路活得战战兢兢,多次以身犯险。”
“现在就凭你轻巧的几句话,就能证明我一直都错怪了你吗?即便当初我父母不是你害死的,那我的性命呢?当初难道不是你听信了白霜的挑拨与花言巧语,亲手给我灌下毒药,将我害死的吗!”
她又面露凶狠,伸手指着他的脸孔,目光变得十分怨毒道,“就算我爹谋反的事情与你无关,那你也该死!”
“……你不信我,甚至想要离开我,主动跑去皇上那儿送死,那我宁可自己亲自动手,了结你的性命。”他又静静地抬头,看向她怒不可遏的脸,“你以为你去皇上那儿能扳倒我吗?只怕与安沈两家对立的那些大臣们,会最先跳出来怂恿皇帝杀了你。”
“什么……”
她的目光又瞬间变得呆滞。
“当时安家牵连满门,若不是你当时早已经嫁给了我,若不是我极力保全你,你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去恨我?”昏暗中他的脸庞安静得近乎病态,目光又有些虚无道,“当然不管你恨不恨我,都已经不重要了,当时我已经太累了,甚至连那声解释,都懒得再与你澄清,心在被伤的千疮百孔后,一切似乎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既然你的命当时是我保下的,那你的命便是我的,可以任由我处置,我不高兴了,亲手杀掉你,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你……真是变态!”
他到底把人命当什么?草芥吗!都到了如今这下场,依旧不思悔悟,不知悔改!
安乐气得胸口起伏,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的脸。
“本来我也没想到,今生还能再见到你,你死后,我曾亲手将你的骨灰埋在坟前,当时我就告诉自己,来世千万别叫我再遇见你,不然我还会再杀你第二次。”
他又静静道,“可是我终究还是心软了,发现你还活着时,心里居然还是很想再跟你重新开始。”
“……”
“可是我终究还是败了,今生今世,我们再也没有了可能。”
他口吻淡淡,面上冷静地诉说这一事实。
“……沈璋我再最后问你一遍,我爹娘的死,真的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你不肯相信我也没关系,对于安家,我问心无愧,更何况当年你爹的案子,事实真相人尽皆知,或许也只有你一人被蒙在鼓里了。”
“……”
“呵,温玉也没有跟你说过这些吧?你爹的事情,他再清楚不过,可他为何没有与你说实话呢?原因为何,想必你心里比我更清楚,不怕跟他吵架的话,你大可以再向他问一遍,看他会怎么说。”
他轻笑一声,又慢慢温声道。
安乐的手心不禁又缓缓收起,渐渐攥紧。
阿玉……他居然隐瞒她,他竟然能一而再地欺骗自己……
“沈璋,从今以后,你我的恩怨扯清了。”
她又认真地看向他的脸,声音冷静道。
既然父母不是被他所害,她也没理由再对一个将死之人百般怨恨。
曾经他杀过自己一次,现在自己重生了,而他却快死了,也算是扯平了,她不想再对过去穷追不舍,不想再满怀恨意,痛苦地活在人世上。
她不想再去恨他了,放过他,也权当是放过自己,从此后两人便形同陌路,再无恩怨纠缠。
她也再不想看见他了……
心下有些酸涩感慨,她也不再跟他说话,只是又最后仔细看了看他的面孔。
他依然很英俊,那清冷若雪的俊美脸庞,依然像当年那般令她心动。
可她再也不是曾经那个迷恋他美好容颜,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了。
而他也是不再年轻,即便容颜未改,但同她一样饱经风雪,历经沧桑。
目光变了,心也都变了。
他们还剩什么呢?
最初的心动,最后的怀念,还是曾经的相守?
她不忍再去回忆细想,悄悄擦掉眼角不经意间流出的那丝泪,然后果断地转身离去。
沈璋,再见……再也不见了。
第62章
“等等!”
安乐脚步停顿, 刚侧身去看他,眼前却刚好飞来了一件东西。
她堪堪伸手接住,只见那是一只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