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江家做的已经够多了,丫头……那谁来护着你?”
“我来。”门忽然被打开,两人都惊了惊,看着仆仆而来的沈迟,面容清峻。这段时间少见他,仿佛都清减了不少。
他说:“我护着阿璧。”
没有人再去问他怎么进来的,江府他基本已来去自如。但是令江怀璧惊奇的是,他怎么忽然就来了。
沈迟一眼看到她有些苍白的面容,习惯性伸手去碰了碰,有些凉,他转头问傅徽:“她这是怎么了?”
傅徽先怔了怔,意识到沈迟可能没有听到他们前面的对话,倒是把那句“护着”接得巧了。他一时间无言,转头去看江怀璧。
“来来来,我再把一次脉。”
江怀璧却是知道他还不死心,心中暗叹一声直接拒绝:“天色已晚,先生今日也累了,早点休息罢,明日再把脉也不迟,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
她起身去捡地上洒落的那些药瓶,其中有两瓶是已经破碎了的,她正犹豫着怎么办,就听到傅徽开口:“不要了。左右我一天也闲着,重配便是。你的岁岁连夜赶来想必是万分挂念你,我这老头子就不打扰了。”
她身形一顿,面上微有些热,同沈迟一起将几瓶完好的放到桌子上。抬眼一瞧傅徽脸上已没有了方才的悲戚,乐呵呵地佯怒:“这么晚了就不要打扰老夫休息了,赶紧走吧走吧……”
两人立刻被赶了出去,心里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又避着人一路回了墨竹轩,沈迟从头至尾不发一语,拉着她的手。她能感觉到那力道稍微重了些,便猜他定然是有心事的。
木槿将门关上,她亦转身在房中多点了两盏灯,又将灯芯扶了扶,轻声问他:“长宁公主如何?我听闻伤势颇重……”
“重倒是不重,御医言惊吓重于伤势,多将养几天也就无事了。现下阿湄在府里,父亲要明日才能归来。我等母亲安睡后才过来的,你今日……”
他忽然不知道怎样问她,但看她今日的反应,知晓定然有大事发生。简简单单的病不会让她精神萎靡成那个样子,那双眼眸里是他从未见过的绝望。
可偏偏她见到他以后下意识要去掩藏。他知道,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狼狈。
现下他看到的是,背对着他的她,烛光慢慢稳定下来。但是她仿佛定在那里一般,不肯回头。
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发觉她微不可闻地瑟缩了一下,气息微滞,却仍旧连转头的勇气都没有。他在她耳垂上轻轻一啄,温热的气息探过去,才看到她侧过来的眼眸。
她看着他略有失神,可话至嘴边最终还是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今……今天有点累。”她轻声开了口。
她还没想好怎么说,连同从前的事,一起说清楚实在不容易。且那药的事,若告诉他,还不知要带来怎样的风波,她大概是知道他本事的。而暂时的确也没什么危害。
良久,他应了一声:“好。”
他也不强迫,揽着她腰的手紧了紧,逼迫得连她的气息都略显慌乱。她指尖微颤,下意识要去推开他,语无伦次发问:“令堂的事,你打算……”
他将她松开,看了看她扑闪的眼睫,将她拉过去坐下,轻声道:“我查清楚了,是庆王借沈达的手对母亲下手,但目的又不仅在母亲一人。沈达以母亲当年与父亲定情时的那方帕子为信物去见母亲,分明是已经算计好的,同时离间我父母。”
江怀璧还没时间去思考这件事,现如今思绪直接被他牵着走,略惊了惊:“那永嘉侯明日回京,若是吵起来……”
“我会提前与母亲说明情况,但是却不能左右她的意志。团州那边我也会查清楚,但不可否认的是,父亲在其中一定犯了糊涂。即便他是无意的,但也正是因为他的疏漏让有心人利用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放不下于氏。”他目光有些深邃,分明已经看得透彻,但仍旧有许多事超出意料。
“是我大意了。依着这么长时间对沈达的观察,我以为他都死心了。”
她头一斜,轻轻靠在他肩上,知晓他那边无大碍才稍稍放下心来。
然而只要她现在心神一飘忽,就极其容易难过。分明自己都想通了的,舍不得的还是太多。那他怎么办,他怎么办?日后如果不能同他在一起了,她又该怎么办?
熬过了十七年,但凡看到了光,便再也难以回过头去回顾那些没有光的日子了。
他说:“阿璧,你在难过。你说出来,再难的事我都能办到。你不是最信岁岁吗?现在也一样的……”
她将方才对父亲的话又说了一遍,却毫无感觉,平平淡淡,与心底所牵挂之事毫无关系。
他紧紧抱住她,满心的担忧:“以前那些药是对身体伤害太大了吗?停药后是哪里不舒服?我让管书归矣去天下找最好的大夫,没事的阿璧,你会没事的……”
她双唇干涸,半晌才摇了摇头,从记忆里捡了傅徽的话,寻出一句令她曾遗憾不已的话,嘶哑着嗓子哽咽出来:“傅先生说我以后可能再无法生子了……”
随后便当真哭得肝肠寸断。
未遇到他之前,那句话她从来不屑一顾;遇见他之后,才发觉那原来才是她最大的残缺和遗憾。且停了药以后,傅徽已数次提醒她,已几乎没有希望了。
伤心是真的伤心,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至深处并不在此。
沈迟轻轻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没事,天下名医神医我都能替你找来,我们不怕。……若真的没有,我也不在乎的。……你知道,我只在乎你……”
她忽然抬头,含着泪去吻他的唇,像他曾经数次用亲吻来淹没她未说完的话那样。她也伸手抱住他,将自己紧紧贴在他身上,似能够感受到他胸脯的心跳。
沈迟只是将手紧了紧,以便她能稳稳被揽在怀里,其余都由着她去,唇贴上来时心间已是万般柔软。
她学着他的样子欲深吻,但终究还是到一半就偃旗息鼓。她呼吸有些紊乱,微微喘着离开他的唇,手松下来,心也松下来。
只有眼角的泪痕仍旧湿润。
她将头往一侧轻轻一别:“岁岁,你回去吧。公主还病着,她还在等着你。”
“侯府我已经安顿好了,如今是铜墙铁壁,再无人能侵犯。我母亲已无大碍,你不用担心。阿璧,更令我牵挂的是你,你今晚太难过了。夜太长,我走了你若睡不着,会很痛苦的。”
“可是……”
沈迟已动起手来,伸手于她腰间一勾,轻轻松松将外衣褪下。她咬着唇,默默将衣袍解开放在一旁,着了中衣便欲上榻。
他忽然拦住她,轻叹一声。也不理会她不解的眼神,径自伸手从她中衣前领探进去。一股温凉滑进去,触到脖颈,又一路往下滑,抚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栗。
“你……”
她浑身一颤,手还未伸出去阻挡,便已感觉到他的手在胸前关键部位一扯,随即前胸一凉。但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他的手顿了顿,有些无措。
她觉得有些好笑,裹胸又不是一层……她一动也不敢动,只咬了咬唇轻声道:“……你手先出去,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