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夜书屋>历史军事>怀璧传> 第174章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174章(2 / 2)

连景明帝都有些意外。

但是这一次便显然不能如同上一回那样一个个挨着去查,也知道那些人根本查不出来什么。自知道幕后人是庆王后,他倒是心态放平稳了。

结果自然是如了她的意,但是却又并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

倒是江耀庭因为反驳时言辞过于激烈,让景明帝训斥了两句。但知情人都知道,这一局其实谁都没有胜。

处于明处的景明帝与处于暗处的庆王之间还是一种很微妙的关系。从知晓幕后人是庆王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两人以后一定是要兵戈相见的。但是这个兵戈,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景明帝绝不能先出手。

但是亦要为以后出手提前做好准备。景明帝需要在庆王发觉身份暴露之前做好一切应对准备。然而如今只京官中便已有太多人界限不清,敌我难分。并且查探不出来任何异常,或许正是因为在朝堂上,所以有太多的虚伪。

有许多时候并不能仅仅通过一人言行或者上书便断定忠奸,能在其位而谋其政,于表面上是无可挑剔的。而朝中要不得大奸大恶之人却也难容过于耿直清正之人,这或许是景明帝将上次那些查出来的人暂时搁下的原因,但却并不是对庆王放松警惕。

宋汀兰最终还是回了江府。但这一次回来后却再不肯缠着江怀璧了,倒是整日将自己困在院子里,不常走动。

冬日里本来就闷,江耀庭也遣人去问过几次,只说一切无恙,每日请安都很及时,其余时间连话都少了许多。

江怀璧瞧着心里不是滋味,但是又不知道应当怎样去做。关心也不是,冷落也不是,比她与沈迟之间还要手足无措。

宜兰院忽然就冷清了下来,江怀璧偶尔回墨竹轩时会朝那边望一望,却只能步子顿一顿随即继续离开而已。

她立在书案前已约莫有一刻钟时间,手中提着的笔一直悬着,墨一滴一滴落到纸上,似是开了满纸的墨梅,她却浑然不觉。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都在想些什么,时而久远,时而当下。心似乎一直都是沉郁着的,目光不知望向何处,手至最后也微微颤抖。

打破平静的是木樨。现如今倒是不似几年前那样莽撞了,但性子比起木槿来还是要活跃一些。

“公子,下雪了。”

她怔了怔,只“嗯”了一声,便没了后话。手臂有些酸痛,她将笔放下,思绪还是茫然的,也没看木樨,只静静坐下。

木樨心底无声哀叹,公子这样子也定然是无心嗅到她藏在背后的东西的。于是也不指望着她能主动开口问,而她自己心底又有些急躁,便将纸包从背后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捧上去。许是有些烫,连呼吸都不由得放轻了。

江怀璧微愣:“这是?”

木樨一笑:“沈世子不便过来,带了巷子里的包子。上次公子与世子一同去过的,沈世子都记住了,今日正好路过便让归矣捎了过来。”

江怀璧忍不住轻笑,正要伸手去拿,忽然传来一声“嗝”。她一抬头,正看到木樨捂着嘴,脸涨得有些红,赧然中掩不住笑意。

木樨与她眼神一撞,不大好意思将手挪开,咬唇道:“方才公子不是忙嘛……我与归矣先去逛了逛……”

后面自不必说,木樨算是她手下那些人中最贪吃的了。她微一颔首:“今日没什么事,我看你心急这样子怕是归矣还未走罢。去吧,宵禁之前回来就行,今日不拘着你。”

木樨微怔,有些反应不过来:“公子……”

“木樨,生辰喜乐,”她微微一笑,看着她有些惊喜的眼睛,“这些年你生辰总提前说别无所求。前几年我或许还信,但今年却是不信了。去吧,去找归矣。如无意外,来年你成亲也是可以的。”

许久之前便知道她对归矣有意,但一开始是因为她与沈迟之间关系不明,当时甚至还怀有敌意,一直不能明说。后来思量良久,总不能一直让她跟在身边。

她们都是一直陪着她的人。她自己不能嫁人,总不能耽误了她们。

木樨眸色微润,只退后微一礼,便转身奔了出去,迫不及待。

江怀璧轻叹了口气,心情却是比方才更沉郁了。木樨与归矣身份上倒是没有多大悬殊,所以可以离得那么近。但是若要成亲,两人之间隔的,又不仅仅是一个江怀璧,一个沈迟。

她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身旁的他们跟着她,没有一个是容易的。

一抬眼看到墙上悬挂着的墨兰图,不由自主想起的,又是宋汀兰。

她才恍然想起,为何对于进了江家的宋汀兰她每看一眼心底便沉痛一次。

原以为那是怜悯,是愧疚。

现在才忽然意识到,那是她曾眼睁睁看到过的一种几乎感同身受的过往。

当年的庄氏,她的母亲,亦是在这样的院子里,从新婚少妇变为深闺妇人的。父亲是爱她的,但是也有顾及不到的时候,她的大多数时间都耗费在了后宅。而后宅对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不外乎是江怀璧和江初霁二人。

她为了弥补从前的过错,用尽后半生去盼望去挽回,用仅存的一点私心去奢望,临末了却还是带着太多的遗憾。

江怀璧永远都忘不了那日母亲将桃花簪递给她时的面容,也忘不了那缕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透过帷幔洒到母亲面上时已同她的气息一样微弱。是无论如何小心翼翼也留不住的生命,至今都能感觉到母亲的生机从她怀中消散的那种恐慌。如今将自己关在宜兰院的宋汀兰,真是像极了那个时候的庄氏。不见人,不走动,不结交,心灰意冷。

她伸手去碰一旁的杯盏,谁料手一颤,杯子瞬时摔落地上,清脆刺耳短促的一声响,忽然猛地从她耳中传到心里,瞬间有一种惊破的痛感。

离了椅子要去捡碎裂的瓷片,身子却忽然一软,瘫坐在地上,半分力气都没有。

她喘了一口气,缓缓心神,才慢慢缓和过来,可那一瞬间的虚弱令她有些慌神。

稚离听到碎裂声便已冲进来,但是江怀璧却并没有发现。他看到她有些虚弱地倚坐在地上,刚要开口却听到江怀璧轻声呢喃了一声:“岁岁……”

他终是抿了抿唇,没开口,却也没舍得离开。望着她的身影,心跳得有些快。

他想……他想走过去抱住她,仅仅是想给她安全感而已。可是那一瞬间却忽然想起来那一晚看到沈迟揽着她的模样,心底忽然涌起来酸涩和不甘来。

论时间,他陪着她的时间远比沈迟要多得多。他静静站在书案前,呼吸极浅,生怕惊动了她,可又不忍心看她一个人独自悲伤。

沈迟他什么都不懂的,他想。他跟着江怀璧在江府生活了数十年,看到过庄氏的自私也看到过她的悔改。虽嘴上不说但对于江府中的情况早已看得清楚。

他离公子那样近,知晓她的性情,知晓她平日里习惯爱好。眼睁睁看着这十几年来她所有的辛苦血泪,也看到过她所有的喜怒哀乐。

沈迟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唇颤抖了一下,没说出来话,心底却在怒吼。

可她还在一声声地唤着“岁岁”。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