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不定过两天.朝中就有人将矛头对着他了, 而他自己确实也很忧心。
江怀璧一边暗中盯着傅徽的动静,一边朝堂也不能放松。
景明帝召见她时已是下午, 她进殿后发现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人,一时惊了惊,旋即想起来他是代王。
代王是先帝七子, 封地在北方,与北戎接壤,算是贫瘠之地。她对代王没多少印象,其实说实在的对先帝那一辈的代王,庆王和秦王都没有多少印象。而他们大约都看惯了世事,景明帝的震慑已经表明了态度,他们自然一个个看上去都安安分分的。她只听说景明帝与代王关系很好,但至于好到什么程度便不得而知了。
京中政事藩王是绝对不能参与的,代王此时为何会在这里?
她将眸中闪过一瞬的惊讶掩去,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代王殿下。”
景明帝道了声平身,将手中的笔搁下,看了一眼一旁的代王,轻声问:“皇叔觉得她如何?”
代王瞥眼看了看江怀璧,“我都没见过她,何来的了解?陛下能用的人自然是好的。……不过这江侍讲相貌倒是清秀得很。”
景明帝笑道:“皇叔当年也是看到过首辅年轻时相貌的,父子同脉,琢玉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朕还记得首辅在先帝一朝的作为,如今看着这个倒是要胜过她父亲许多。”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后生可畏,陛下有福。”
“比不得皇叔你有福,代地清闲。”
……
江怀立在一旁无言半晌,来就是为了夸她?偏偏她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也就仅仅几句后代王自觉起身告了退,然而她看着景明帝的意思,是要留他的。
目光不由得深了深。景明帝不是素来疑心重么,这样如若不是欲擒故纵,那又该是什么目的呢?果然圣意总是深奥难测。
代王走后殿中便只剩了两人,方才还在的刘无意也都退了出去。她才知道,这或许完全是两码事。
景明帝像是猜中了她的心思:“怎么,是否不解?”
“微臣愚钝……”
景明帝却没解释,只说:“以后所有事可不必怀疑代王,朕与他之间的情分不容任何人质疑。”
语气自然也是不容置疑的。
然而江怀璧心中却是大惊。情分,头一次从素来冷厉的景明帝口中听到这个词,可这情分……她想起来那黑蓬人正是利用了景明帝与刘无意之间所谓的“情分”,才将御前牢牢掌握在了手中,而如今与代王之间……
她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总觉得那人有八成是代王,然而那年龄又不大像。她方才看到他的手,也是有些陌生。
然而两份“情分”相撞,让她不得不起疑心。
不过景明帝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她还是老老实实答:“微臣明白。”
景明帝赐了座,然后问:“万寿节那晚你可看出来什么了?”
看出来什么?她看到了白泽玉兽,然而周蒙那封信是决计不能说出来的,她至今一直不知道周蒙当时究竟犯了景明帝什么大忌,但是她明白,谁跟这件事挨上边,谁就得合族临祸。
她目光沉了沉,心中也知景明帝问的是什么,他大概也猜出来自己当时的目的。此刻不说些什么是不行的。
“微臣当时便只注意到平郡王有些动静,”她微微抬头觑着景明帝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大好,还是老老实实说,“其他人的确未见异常,也就只有平郡王一人似在左顾右盼。恕微臣拙见,觉得平郡王可能是心中慌乱或者心虚,若有其他图谋……”
“够了!”景明帝沉声打断她。
江怀璧从容闭了嘴,眼眸略微低垂。
她与景明帝都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然而两方都没说出来。一方有顾虑,一方嫌丢脸。
景明帝抬头看到的是微微愕然的江怀璧,只能忍下心底的怒意,缓了缓道:“没有其他的了?”
江怀璧摇头:“其余并未发现异常。”
那几位藩王一个比一个精明,怎肯在那个场合露出马脚。
景明帝只能作罢,说实在的他也没看出来什么,但是平郡王的事令他又有些烦躁。他纵着平郡王都是以前其实都是因为他心思单纯又嚣张跋扈,好拿捏,若是有什么事也就从他那里最好入手,且平郡王生母杨氏一家又没什么势力,不用担心外戚什么的。
后来他与周太后决裂后,知道周太后与那杨昭仪不和,故意气着她的。如今周太后只剩下一口气,也的确没有需要了。且江怀璧也说过慈安寺那边其实是有问题的,将那人能诈出来也行。
但是此事他未曾公示天下,如今软禁也都仅是用了御前失仪的理由,可他行径实在可恨!简直蹬鼻子上脸,连他的女人都敢动!
他想了想,左右江怀璧也是自己人,而且要想能狠狠教训平郡王一顿,少不得要将此事说出去,索性将前因后果都告诉江怀璧,自然脸色不会好到哪里去。
江怀璧微惊。因为是她设计的,所以她知道大概情况。然而按景明帝所说,查到后宫有探子在内捣乱时,她时的确不知道的。
宫内的探子,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刘无意。
然而现在关注点显然不在这里。
“若你是朕,这件事当如何处理,能将平郡王绳之以法,能将慈安寺杨氏引出来,且那幕后主使也不得不露出破绽?”
江怀璧顺口:“这微臣觉得难办得很,毕竟微臣没有妻妾……”
看到景明帝那一道目光就要射过来,她忙改了口:“……微臣觉得还是要看陛下注重哪一点,而且不好兼顾。若罚得重了杨氏自然会插手进来,但是以一个平郡王还不足以引出幕后之人,他大有可能直接舍弃杨氏。”
景明帝将手叩在案上,有意无意暗暗敲了几下,斟酌片刻,“朕记得你还曾说过有个岑兖也是有问题的,可否借这件事将他揪出来,杨氏与岑兖两个便算了了。”
他没说怎么揪出来,但是一个帝王想要一个臣子死,那太容易了。他只是需要一个契机,既要收拾一些暗桩,还不能打草惊蛇。
这件事其实还是比较合适的。
江怀璧听出来他的意思,只微蹙了眉,“如此,便是要打草惊蛇了。两人联系很密切,牵连杨氏还说得过去,若是岑兖也加上,那太明显了。”
随即脑中忽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接着道:“陛下,微臣觉得若是此刻有七八分把握,也可赌一赌。打蛇打七寸,惊了之后局势其实便可明朗起来了。以后若有事也可有针对性,其实明面上总比暗地里要容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