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璧目光平静如水, “不必担心我,你们若在我要考虑事情还要担心你们,反倒不好行动。我与沈迟在晋州都有探子,若真到了关键时候,会给你们消息。”
木槿原本还要开口,听得她这样说,也知再劝无用。公子向来是决定了的事情便没有回头的道理。
沈迟那边还好,归矣管书将该留的药都留给了沈迟,也不多言。
末了,管书有些难为情地对江怀璧道:“江公子,我家世子的伤还要麻烦您换个药。”
在他眼中,其实江怀璧看上去比自家主子靠谱多了。尽管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了,总觉得自家主子面上看着要轻浮许多。
若要说区别……他觉得,自家主子是笑着杀人的,而江怀璧是冷着吓死人的。很明显生人勿近的外表让江怀璧整个人看上去更像座屹立不倒的山。
自家世子惜命,但毕竟是男子,大大咧咧的,不是要命的伤他从来不矫情。
江怀璧自然地点头:“没问题。”既然是做戏便做全套了,左右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也都相安无事。
沈迟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答应地这么干脆。
木槿木樨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却又说不出来。
一时间几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
一旁的湘竹忽然出声,打破了平静:“我在晋州有户籍,可以帮你们打掩护。往常这样的搜查官兵是要问的,只要说你们是我远亲便可,我以前出城便经常走南门,与那官兵也混了脸熟,出城不成问题。”
江怀璧颔首,道了声:“多谢。”
湘竹临走时朝二人行了一礼,微微敛了敛衣衫,与四人装作和和气气的样子向城门走去,似乎真的是一家子人。
周身瞬间便空了下来,沈迟却是觉得安静了不少,连走路都轻松自在,丝毫没有身处险境的紧迫感。
“好了,现在便只剩下我们两人了,怀璧,你打算怎么办?现在可是在晋州城南,若晋王知道你在这儿,又抓不到你的人,估计会就近去沅州了。”提起沅州,连沈迟也为江怀璧捏一把汗,现今的情况,沅州整个江家的存亡,可都握在江怀璧手中了。
沈迟伤的虽然是左臂,但若提剑也会影响全身,硬碰硬显然没有可能。
江怀璧垂了眸子,目光愈发深沉。
“若要让晋王分心无暇顾及沅州,便只有提前让事情爆发了。”
如今所要关注的,是晋州乃至天下大势。北境的情况他们自从来了晋州便不再清楚了,只从江耀庭的来信中看得出来京城是愈发乱了。至于一直沉默的百越及庆王,更是一无所知。
为今之计,便是不能让晋王有充分的蓄势,否则一但南北齐发,天下大乱,趁势而上的晋王直捣黄龙,所成气势不可阻挡。
沈迟扯了扯嘴角轻笑:“那以我们现在的情况,自身都难保,你还指望能知道其他地方的情况?”
看着江怀璧似要开口,他抢先打断:“你可别想着再去什么晋王府了,上一次那是晋王疏忽了,这错可范不了第二回 。你一进城中心便立刻有探子回去禀报,到时还未听到消息就先丧命了。”
江怀璧觉得口中忽然有些干涩,眸光暗了暗,细细思量后终于出声:“我们去青楼罢。”
沈迟手里的药瓶砰的一声掉到地上,他整个人僵在原地,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她居然要去青楼?
江怀璧蹲下身子去捡药瓶,看了看并未洒落,瓷瓶尚且完好。将药瓶递给沈迟,她解释道:“青楼是来往人最多的地方,消息也多,且不引人注目。”
晋州最繁华的烟花之地当属城中的合欢楼,尽管作为烟花场所,却正处于闹市之中。因晋州城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经常光临,所以即便附近一些小地方都被查封,这家却一直鼎盛。因此时常有人谈论,莫不是合欢楼背后的人厉害,一直护着。
自然,多年屹立不倒的原因也有它自己的原因。合欢楼格调较高,陈设皆是四面八方聚集于此的贵重摆设。且更重要的是,合欢楼的姑娘们也比其他青楼的要精致得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合欢楼的今年的花魁名字便恰恰唤合欢,这花魁自然是不能随意见人的,若要一睹芳颜有事一掷千金也未可得。晋州人尽皆知这合欢姑娘因善琴而夺魁,当时情况未知如何,一传十,十传百以后便都言琴技了得到晋州城的百花为之绽放。自然只是一个噱头而已,然而慕名而来的人的确不少。
但这合欢姑娘却立了一个规矩,风花雪月缺一而不抚琴。这规矩一出便有许多人嗤笑而去,身在青楼便不是什么风雅人物,何必自作清高。
但这并不影响合欢楼的名气,毕竟其他姑娘还是有的。
此时已近傍晚,正是合欢楼人声鼎沸灯火通明的时候。
里面一个热火朝天的世界,进了合欢楼的门便管他什么繁冗琐事,晋王便是闹翻了天也不管他们什么事。今朝有乐今朝享,明日之忧明日说。
沈迟上了三楼习惯性要了酒,看着楼下台上的莺歌燕舞,还有一旁众人击掌叫好声,果然是热闹得很。回头看了看江怀璧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不禁一哂,抬手去斟了一小盏。
“一看就知道你头一回来这里,太过拘谨了。是你自己说要来的,你看你这幅样子她们不得被你吓跑,说不定就有人察觉到异常了。”
江怀璧默不作声地将他手中的酒盏夺下来,眼眸纹丝不动,连瞥都未瞥一下楼下场景。
“你臂上有伤,不能饮酒。”管书的药还留在他身上呢,也不知道忌口。
沈迟愣了愣,笑道:“……忘了。总觉得坐在这里不喝点酒都对不起我们进来这一趟……”
他忽然露出心疼的神情,皱巴着脸哭诉:“哎呦进来一趟可把我家底都掏空了,这主意是你提的,回京了记得补给我。”
江怀璧:“……”他显赫的永嘉侯府还缺这么点银子?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欢呼声,沈迟忙侧目去看,原是有姑娘在展示丹青了,此刻正好在画一副应景的秋菊图,金菊多些,原本是清傲隐逸之意,在那女子陛下竟染了些许富贵之气。
沈迟皱了皱眉,显然对那画作极其不满意,回头看一眼江怀璧:“且不说画,单论人,你觉得我那幅《琉璃美人图》相较这里的美人如何?”
江怀璧眼皮微抬,“一般无二。”
“你……”沈迟气结,他的明明比下面这些献媚邀宠的烟花女子好多了嘛……
“是你要相提并论,怪得了谁?”
沈迟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