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迟浑不在意,竟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在里头,“我这名声向来都不大好,我母亲都不在意。再说了,我又不打算入仕。盗窃这种罪名,我那二弟都不知道给我戴了多少次了。怀璧,你不一样啊……三年后你若登科,有人忽然就拉出来你以前杀过人,无论是敌是友,只要是看你不顺眼的,都能给你说成心狠手辣,冷漠无情,你到时……”
话到这里他却忽然戛然而止。想了想江怀璧暗地里不就是这个样子么,只不过没有明面上表现出来而已。但是这个名声对他来说真的不大好。
“无需他人褒贬,我自己我最清楚。心狠手辣有何不可?陛下不是一向如此?”带了些许自嘲又冷清的口气。
沈迟啧啧两声,“你还敢跟陛下比?或许正是因为陛下的手段,所以他更看不得别人有这种心思的在他身边。我在他身边那么多年,对他了解得比你多。他这个人,要抓住什么抓得比谁都紧,一开始便是波涛汹涌不给对方任何回击的机会,不达目的不罢休。……你能这么说,除非是陛下已经许给你什么了。他当年作为太子,暗中最喜欢搞些买卖生意,所有人都道他深谙谋策,其实也不过都是交易罢了。”
他觑了觑江怀璧的神色,果然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真不知道自己非要看她什么。
然而他感兴趣的在后面:“陛下许了你什么?是殿试放水还是直接官位?”
江怀璧默默斜眼看了他一眼:“我需要放水?”
沈迟哑了哑,一时无言。说的好像没错,江怀璧这样在书院中便是佼佼者,又轻松过了乡试的,何须放水?
然而,这样高傲自信到表露于言语的江怀璧,他还是头一回见。
“行行行,你可是明臻书院年年的状元郎,整个京都都夸赞的天之骄子,无需别人来为你走后路。”沈迟也不再说话,默默走在她身旁。
身后的马车中坐着湘竹,她身子弱,行路暂时还有些困难,木樨雇马车时眉头一直皱着。若非公子说她有用,她早就不肯伺候湘竹了。以前同为奴婢的,怎么湘竹就那般娇弱了。
大约走了两刻,管书才有些气喘吁吁地牵马来,然而找到的只有一匹马。
“世子,卖马的说今早卖得只剩下这一匹了,我也找不到其他家的了,只好将它牵了过来。属下觉得,世子可与江公子同乘一匹……”
话音刚落,沈迟已接过他手中的缰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了马,然后轻声叱喝两声,将马儿驱赶到江怀璧面前。
他像江怀璧伸出手,眉眼间笑意满满,带着些许轻佻。
“上来吧?有马自然是快一些,你不是向来都赶时间么?”
江怀璧犹豫片刻,眉心微微动了一下,没接他的手,但看了看他身后的座有片刻踌躇。
沈迟轻笑一声,“你这人真是矫情,我不拉你你怎么上来,你今日给我上一个看看!我……”
话音未落江怀璧已借力在脚蹬上一跃后稳稳坐在后面,沈迟的手还伸在半空,一时有些发怔。
下面的木樨木槿都被逗笑出了声,而管书想笑又怕主子责怪,只死死憋着,然而眼梢的颤抖是止不住的,都快憋出眼泪来了。
沈迟嘴角微搐,有些尴尬地收回手,那一瞬间他真的很想将江怀璧从马上颠下去挽回点面子。然而他还是迅速回过神来,若再不专心江怀璧可就要抢他手里的缰绳了。
“我们要先去探探情况,湘竹姑娘留在后面你把木樨或者木槿留下来方便照顾就行,一直拖着谁都走不了。”沈迟开口道。
江怀璧摇头:“不成。”
下面木槿还未说话,木樨倒先有些不满意了,“公子这是不信任我们。”
木槿蹙眉拉了拉她的手,说话是越来越没分寸了。公子的决定向来是有她的道理的,且公子向来是用人不疑的性子,若不信任木樨何须留她在身边那么多年。
况且这里又不是只有公子一个人,说出去平白让人笑话。
果然,爱多嘴的沈迟是不会忘了任何一个能够压江怀璧一头的事情的。
“怀璧,你看……”
江怀璧懒得和他多言,干脆直接截住他:“木樨跟上走,木槿带湘竹姑娘走近路去,路上小心。”
木樨和木槿都愣住。
沈迟立马接话:“木槿也是初来乍到,哪里知道什么近路,管书也跟上去吧。”
管书领了命,与木槿一同架着马车先行离开。
沈迟催动马儿,正要转身离开。
木樨站在原地瞬间就慌了神,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公子这就将她丢下了?忽然鼻尖有些酸,虽未掉下眼泪心里却是委屈得很,想了想咬牙追上去。
沈迟猜着江怀璧的心思,速度并没有放快,然而她还是一语不发。他心中暗叹一声,要做她的下属可太难了,像管书和归矣平时也都是很随意的,能因为寥寥一语让他生气的很少。
木樨追上去,沈迟听到脚步声,勒住缰绳,马徘徊几步停下来。
“公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言辞不当,啊不,奴婢应该全心全意信任公子,也应该相信公子是信任木樨的……但是奴婢真方才真的只是有些冲动了,并没有想公子的用意。公子是知道的,奴婢向来就笨一些。”
“你若笨也不会一直贴身跟在我身边了。我也知道你没有那么多心思,你就是心直口快,一次两次在我面前也没什么,但以后其他场合呢?一句话说出口我也救不了你。”
江怀璧轻叹,“罢了,你去跟着木槿吧。他们想必也走不远。”
木樨咬了咬唇应了声却又问:“那公子身旁没有人怎么行……”
沈迟攥了攥手里的缰绳,咬牙切齿狰狞了一句:“难道本世子算不得人?”
木樨蒙了蒙,心中立刻想的是,自己难道又说错了?
江怀璧没注意木樨,看了看沈迟看看到极点的脸色和有些凶的目光,竟无语以对,连为木樨解围都不知从何说起。
沈迟冷哼一声,“木樨你要记着,本世子跟在你家公子后面可不是吃素的。”
木樨莫名红了脸,低头应了一句:“知道了。公子,奴婢告退。”
第105章 隐藏
江怀璧和沈迟二人从未想到, 湘竹身上竟会有那么多令人惊叹的故事。
即便一早便知她不似寻常婢女, 但却未曾想到过她与丁瑁的关系竟是那样特殊。
湘竹换了衣衫又梳洗一番俨然已没了从王府被拖出来时的狼狈, 此时也并没有半分奴颜婢膝的样子, 举手投足间竟有些大家闺秀的风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