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穿?”
沈迟一愣:“你上次不是穿过嫁衣了么?既然都是女装,你应该是很有经验才对,现在怎么还问我?”
她很有经验么?那次的嫁衣穿上身的时候过程有多艰难,沈迟只顾得在外面憋笑,完全不知道她在里面发愁气恼的心情。
然而……
“沈迟,你会穿么?”
沈迟自然接话:“简单。”
也是,他这样秦楼楚馆的常客,自然是熟悉女子衣物的。只是每一次听到他关于这方面的话,总会觉得不舒服。她不论是作为男子还是女子,家中人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洁身自好”,青楼什么的她连碰都不碰,自然,女儿身的她也去不了,但江家的男儿们同样也恪守这个家训,洁身自好,不沾染污秽。
沈迟自觉失言,便闭口不言。
然而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靠手摸的江怀璧还在愣着。
沈迟却半点不见害羞,这种事情说实在的以前他也偷偷干过,左右觉着屋里就他们两个男子,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当他已经在套下裙时,顺着窗外微弱的光亮看到江怀璧还在那跟木头一样杵着。
沈迟皱眉:“江怀璧,你别在那站着,浪费时间。我都穿了你还犹豫啥?你再不穿我过去帮你了啊!”
江怀璧闻言赶忙低头去摸索上衣,循着上一次的印象以及自己平常穿衣的一些记忆琢磨起来。尽管知道时间耽误不得,但她还是觉得别扭。
尤其是知道房间里还有一个沈迟,沈迟是不知道她是女儿身所以无所顾忌,但是她自己却心知肚明。
沈迟听着那细微的声音便知江怀璧放不开手脚,等了一会儿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催促:“你快一点儿啊,我们时间很少的,再不好我就过去帮你了啊!大男人的,害羞个什么劲儿!”
江怀璧:“……”手上却不由自主加快了速度,沈迟若真过来,那才是个麻烦。
等两人都收拾好后,沈迟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头发,妆容?怎么办?”
还没等江怀璧开口,虽然江怀璧的确不会开口,这种问题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沈迟便将她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又转身去将窗帘拉上,仔细地看了看门窗是否关好。
他点燃一根细小的蜡烛,光线很微弱,但还是能看清楚的。直接拉了江怀璧坐下,将她头发散开,照着记忆中刚才那两个丫鬟的形状绾了双丫髻,但到底是男子,手笨一点,无论怎么做也是松松散散的。
江怀璧只觉得他的手在自己头上扯了扯又勾了勾,然后绕一绕,手一松全都掉下来了。但是无论怎么动,却从未扯痛过她。沈迟摆弄了很久最终决定放弃,然后江怀璧的头发就那样披散下来了,原来好歹还整齐一些,现在一团糟。
沈迟:“……”
“算啦,反正大晚上的谁能看得清谁?……只要是两个髻就行,我随便搞了啊!”沈迟说罢又拿起梳子重新开始,这一次果然很简单,不过插了簪子以后还挺牢固的。江怀璧两人对面的镜子似乎被打碎了,一条裂痕横亘镜面,但江怀璧自己看着还能将就。
接下来沈迟给自己搞就手熟多了,干干练练两个髻,若是不抬头还真的能看出来是个娇羞的丫鬟。然而沈迟身上除了寻常看到的纨绔,更多的是英气,这套打扮看着有些滑稽。
“好了,胭脂妆什么的就不为难你了,走吧,那边要是该乱都乱完了。我们过去捡个尾巴,正好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最好下手。”
两人鬼鬼祟祟地出去,一路贴着墙走,江怀璧在后面跟着绕得有点晕,头上两个包特别不舒服,她总怕散下来,不得不偶尔用手去扶一下。沈迟回头刚好看到这一幕,深吸一口气尽力憋住笑。
总算到了藏书阁,看样子火应该都扑灭了,现在是算账的时候。丁瑁并没有出现,也不知道人受伤了还是其他原因,晋王沉着脸站在廊下,看着底下一种丫鬟小厮。
“今晚值夜的是谁!”
跪着的丫鬟中立刻有一个被吓得抖了抖身子,然后微微挺身答道:“回殿下,是红药和红梅今晚当值!”
跪在最后面,也是离沈迟和江怀璧最近的那两个立刻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丫鬟。
左边的红梅语气尖锐:“红珠,我们明明是与你换了职的,你们昨天的班我们两个已经值了,今日本就是你们,怎么能说还是我们?”
红珠像是吃了一惊,然后转身:“你们睁着眼说瞎话呢!我何时与你们换值了!你问问这底下的人,看谁知道你与我换了?管事嬷嬷那里可曾记录?你们两个可不能随意污蔑人!殿下可还在这站着呢!”
红梅气结,还要说什么,身旁的红药却拉了她一下,低声道:“她那种人咱们还不知道么?既然敢说出口,那自然是各方都打点好了。”
红梅不甘心,“红珠……”
“够了!”晋王皱着眉呵斥一声,三人立刻俯首不语。
他看得心烦,便指着后面的两个以及红珠,直接下令:“你们三个,拉出去杖毙,其他有关人员杖责四十,下不为例。”
立刻有侍卫要将三人先拉下去,可是还没上前动手,边听得一声娇俏的声音。
“慢着!父王你听阿妩说两句吧。”秦妩从院外跑着进来,身上的黑衣还没有脱下来,边跑边把头上的帽子卸下来,露出清秀的面庞,一字一句有板有眼。
这晋王府敢肆无忌惮地拦下晋王话的人寥寥无几,便是丁瑁也要顾及一些晋王的颜面,然而这个娇娇女却是无所畏惧,以前类似于这种事情已经多了去了。
晋王看了秦妩,微微蹙眉:“怎么大半夜跑出去了?给你母妃说了吗?一个女孩子晚上要多注意点。”
语气中丝毫不带责备,眼神都比方才温和多了。
秦妩提着裙角一路跑着上了台阶,笑嘻嘻道:“母妃睡得早,阿妩偷偷跑出去的,父王你别和她讲。我出去可是为了在她生日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看着晋王脸色毫无波澜她又道:“阿妩出去没和母妃讲,但是我和樊婆婆说了啊!她说会看着我,给我留门的。”
“樊婆婆……你不是和她闹别扭了么?”晋王语气温柔。
两人若无其事地在廊下聊着天,完全将下面的一众人遗忘了。
秦妩又撒了一会儿娇,才看向下面的人。
“听说藏书阁走水了,父王没事吧?丁先生呢?其他人呢?”
晋王道:“都没事,只是毁了一本孤本,丁先生很喜欢的。”
“丁先生喜欢的?那父王是该好好惩罚惩罚他们,明明知道父王最看重丁先生,还不好好看着。不过这大晚上的,怎么会起火呢?”
晋王有些惋惜:“那帮人收拾时将烛台打翻了,所幸只烧毁了一本,但丁先生伤心的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