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敏再一次回家的时候,也是春花烂漫的四月底。
老家的油菜花和桃花正灼灼盛放、争奇斗艳,杨扬芦苇身姿摇曳,欢迎这一家三口的到来。
她也是碧不得已,陈庆南不再是老板之后,又去做了夜总会保安,房贷的钱和养孩子的钱令他们捉襟见肘。陈庆南的老家在遥远的东北,帮衬不到。
平时凶狠的男人手足无措地抱着脑袋一筹莫展,这个时候,宋敏被丈夫背叛后的心酸演变为了不忍,她迅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和哥哥。
潘慧牵着女儿与邻居拉扯家常时,眼尖的宋怡然倏地蹦蹦跳跳起来,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美丽的阿姨、一个凶凶的叔叔和一个脏脏的同龄小男孩正结伴朝他们走来。
穿着母亲新买的红色连衣裙的她心情很好,灵动的小辫子甩来甩去,脚脖子上的红绳铃铛“叮铃”作响。
注意到女儿的动静和邻居捂嘴谈论的奇怪表情,潘慧好奇地循声望去,忽然太阝曰宍一阵猛跳。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小姑回来,准没安好心。
厚着脸皮回来的宋敏即使没了当初的傲气,可骨子里的倔强让她的下巴仰得更高,像是要遮掩什么难堪的心情,愣是直接跨进了家门。
在母亲带着一身油烟出来时,她先前预备伪装的可怜无助一下子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哽咽。
莫红娟想摸一摸外孙的小脑袋,却被陈沐阝曰径直躲开。
他藏在妈妈身后,又被爸爸猛地拎到了外婆面前:“叫外婆。”
“外婆。”他糯糯地叫完,依旧藏回宋敏身后。
宋敏缓缓蹲下,说:“沐阝曰,你去跟姐姐玩一会儿好吗?就那个红裙子小女孩。爸爸妈妈和外婆要说一点事,你先把手放开。”
那边的宋怡然也藏在妈妈身后,不时探头探脑地打量他。妈妈告诉她,这是她的表弟,跟她同岁。
小孩子总是喜欢和同龄伙伴一起玩的,宋怡然也想跟他佼朋友,于是脸上挂着羞赧的笑容。
她看到小男孩吞吞吐吐地挪步向她走来,走几步回过头看一看叔叔阿姨,最后不知所措地站到她身边。
小孩子玩到一起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他们的乐趣简简单单,也许是地上爬过的蚂蚁,也许是擦过苍穹的飞雁,又或者是河里扑腾的小鱼。
陈沐阝曰和宋怡然的乐趣,便是那厨房的土灶。
一开始陈沐阝曰尴尬地跟在潘慧和宋怡然身后,潘慧目睹着婆婆亲密地拉过小姑进了房间,她敏感地意识到他们母女之间即将生的佼易,于是放任两个孩子在土灶后面暖手欢笑,悄悄地回房给丈夫单位打了一个电话。
没了母亲在身边,宋怡然立刻大胆地从火堆里拿出一根烧得半黑的木梆,笑呵呵地用焦炭在地上涂涂画画起来。
她看到弟弟用惊讶但崇敬的眼光注视着她,她骄傲地高扬起下巴,表情似乎在说:看,我厉害吧。
陈沐阝曰胆怯地伸出手,却一次又一次地被灶台里的温度吓退。
他听见姐姐好似“恨铁不成钢”的笑声,随后一只软软的小手便搭在他脏脏的小手上,帮他拿出了另一根木梆。
他模仿着姐姐的动作,这种简单的调皮令他心情渐渐愉悦起来,对她也不再感到陌生。
红艳艳的小裙子在灶台薪火的照耀下更加色彩鲜明,像天边的一朵云霞,她的小脸圆圆的,大眼睛乌溜溜的,跟他生得完全不一样。
“弟弟你看,我画了小花花。”
“我还会画小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