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花上刻着的名字是她,那是他心中无人能够夺去的荆棘鸟。
大抵每个少年人都会有过那样的雄心壮志,都是笃定自己的年少有为,会坚信天降大任,却从不去想手边的花束会在哪一刻凋零。
他的春天死在他的手边,每一朵花都不再开,每一个四月都不曾再回来。
没有春天了。
程延知道。
当他在那间咖啡馆里,被人一寸一寸磨掉了傲骨,被人一点一点夺走他怀中心爱的姑娘,然后…心甘情愿地离开她。
他们给了他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为了她更好的未来。
他信了。
他将额头靠在粗糙冷硬的皮革方向盘上,抵住象征着财势的车标,像是一片虚无的人间,再无半点留恋。
四月以为自己已经铁石心肠,可却还是为这一幕莫名地心颤了一下。
没有疼,她已经许久没有再为谁心疼过了。
只是有些唏嘘,命运时境居然将他们变成了这幅样子。
她很长时间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开口问道:“程延,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四月轻声道:“你真的…是为了那些东西不要我的吗?”
她知道如果在这一刻抚上他的后背,会让他开心一点,她也知道他有多么痛苦,他需要一点点的安慰,像从前的每一次。
可是四月没有。
她冷静地、残忍地问他:“为了那些虚无缥缈但是真的很有用的东西,为了那些在现实的名利场里优越至极的东西。”
程延的背脊僵到没有办法挺直,不敢辩驳一句,他抬起眼,轻声答道:“是。”
她终于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原来无论她给自己找了多少个借口,她的少年啊,原来早已千疮百孔。
四月静静地舒出一口气,看他的样子像是全然陌生,温和沉静:“程延,我知道一个词叫穷寇莫追。”
她的腔调里带了几分婉转的玩弄,像是逗着家里窗边的鹦鹉。
“要不你说两句好话,我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情谊上,放过你。”
她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上一次她说出“放你一马”的时候,程延发疯了地在酒店的长廊上吻着她,然后纯良无害地靠近着她。
这一切落在四月眼中。
当得起一个不知死活。
四月其实不是一定要他死,但是恨极了他装出的那副虚情假意。
一个亲手放弃他的人,凭什么对她说爱情。
她抬起眼睛,里面清寂一片,她抬起面前男人的脸,轻声说道:“程延,我可以勉为其难地玩玩你,看在你依然长在我审美上的份上。”
“只是…”她沉吟着,好像什么都不能再打动她的心。
“以后别对我说爱我,也别说对不起。”
她笑起来。
“——我觉得恶心。”
作者有话要说:小程:你们听到了吗?她说要玩弄我!
第49章 、四月四八
四月是偏执的。
这一点程延已经领教过了。
所以他吞下这颗让他梗在喉间、由他亲手酿造的苦果,?问道:“如果我说不呢?”
其实不该是疑问句的,程延的喉头像滚着一颗坚硬的石头,他那么清楚她问这句话的意义。
她逼他一起沉沦进地狱,?把曾经干净纯粹的过往变成一滩污秽,一旦程延答应,?从此便失去最后一次靠近她的心的机会。
可是…
你看看,她给出的诱饵。
即使是□□,?但是可以得到她,?她像一只妖精蛊惑着他,引着他一步步地向前,?走进她为他布好的陷阱中。
周围是鲜花遍布、是她甜美的气息、是挣脱锁链的钥匙,她伸出手,带着如往昔一样的笑意。
引他入局。
她已经给过他两次甜头了呀,?那些在夜晚翻滚的记忆,?那些□□交织的情/欲,?在这一刻被统统唤醒。
可是。
他不能。
程延抚过她的脸颊,那么温柔又脆弱地看着她,对她重复道:“四月,?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