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下,走廊又恢复了宁静。
被留在走廊上的男人垂下眼睛,面无表情地开门,进屋。
回到房间里,四月补了个妆,重新卷了个头,然后拿着冉祈的杂物包准备下楼,刚打开门,就听到走廊那边的门也传来“呵哒”一声。
她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那个人朝她走过来,林四月转身,直直地朝着电梯口走过去。
可气的是他的腿比她长,没走几步他就已经赶上她与她并排,四月的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带着些许起床气。
走到电梯口的时候,程延已经走在了四月的前面,他穿着笔挺的正装,头发也仔细地打理过,衬得他整个人颀长又俊逸。
他伸手,按了电梯。
林四月站在他的身后,抬起眼皮、慢悠悠地打量着他宽厚的臂膀和藏在西装下的手臂线条,目光还没收起,前面的男人就转过了身。
四月的目光收不及,被迫和他直直地撞在了一起,程延似乎也没想到四月在打量他,愣了一下,他有意无意地勾了勾唇角。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滑进西装口袋里,摸出了什么东西,然后瘫在手心里,递到四月的面前。
是一颗一颗的水果夹心软糖,林四月最喜欢的那个牌子,整整齐齐可可爱爱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四月面无表情地抬眼,她甚至皱了皱眉,似乎很是不解程延的动作。
程延怔了一下,轻声说道:“你刚醒,吃一点糖嘴巴里有味道会舒服一点。”
四月一顿,她的眼睛闪了闪,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越过他,径直走向了开了门的电梯。
程延只能收起,跟着她,踏进了电梯。
晚宴的会场已经十分热闹,新娘冉祈笑得脸都快僵了,徐星语整个人瘫倒在小沙发上,看到四月过来忍不住把头凑在她怀里寻求安慰。
四月已经换了西式的小礼服,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抱歉:“对不起啊我去休息了就丢下你。”
徐星语埋到了胸的位置,忍不住地又往里面拱了拱,被另一个伴郎,也就是她的高中同桌林夕庭揪了出来。
四月无奈,放任徐星语瘫着,去看冉祈,冉祈已经换了今天的第三套妆,她正痛苦地坐在那里苦着脸:“我再也不要结婚了,上刑啊简直。”
四月帮她理着发髻,给她递了带吸管的杯子吸两口水,安抚她:“放心,顾云起那个狗会从一始终的。”
冉祈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水,刚想说些什么,视线的余光就看到了一道西装革履的身影,她抬眼,看到了程延。
冉祈下意识地看向四月,确认在她的脸上没有看到不好的神色,才对弟弟笑笑。
程延走过来,他的神色很淡,但是隐隐可以看到几分难得的温柔,他看了看四月,侧眸,轻声叫冉祈:“姐。”
四月眼睛都没有抬,她起身,看着镜子里很美丽的新娘,拍拍冉祈的肩膀:“我先去那边啦。”
就转身离去。
比起听到千篇一律的祝福,显然冉祈还是更关心程延与四月的进展,她有些迟疑地问道:“你们…怎么了?”
程延把手里的花递给她,看她嗅了嗅,然后帮她放在梳妆台上,才答道:“没事。”
那哪里像没事的样子,根本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
但是人多耳杂,冉祈也不方便就这么说些什么,她只能无奈地拍拍程延的手。
新娘要上台之前,其他伴娘都陆续出去准备迎宾,冉祈叫住了四月。
四月一顿,回头:“怎么啦冉冉姐?”
冉祈从抽屉的丝绒盒里,拿出一块玉,冰凉的质地滑入手心的时候舒服又让人安心。
四月不解地看着她,冉祈像个长姐一样温和地朝她笑笑,帮她抚平头上翘起的一根小毛:“你小的时候,我给过你一个护身符,是我师娘从寒山寺求来的,我那个时候说,希望它能保佑你健康平安。”
四月垂下眼睛,因为陷入了过往的回忆而有了几分的沉默。
冉祈抚过四月的脸:“后来你生病,那个护身符也早就丢了……没关系,姐姐把这块玉给你,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我一出生就戴在身上了。”
她的声音在化妆里晕开,让四月听着有点想哭:“老人都说,玉器通人性,我父亲希望我好好长大,我做到了,我把这块玉给你,它一定也可以保佑你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一生顺遂,所遇皆所期。
多好的祝愿啊。
四月将脸埋在冉祈的怀中,安静地不说话。
冉祈拍着她的脑袋,一下一下地安抚着,她轻声说道:“四月啊,别怕,你一直一直是个好孩子,在我心里,你是和程延一样的弟妹。”
四月的声音闷闷的:“那是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冉祈闻言,本来眼睛都湿了,现下笑出来:“小醋鬼。”
……
从化妆室走出来,需要穿过长长的、喧闹的走廊,才可以去到迎宾的大门。
四月踩着细细的高跟,走过一簇一簇的人群,穿过一个又一个端着酒的服务生,然后,在某个昏暗地不被人在意的角落里,看到了她要找的人。
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凑近了才看到男人手里端着酒杯,看到她,他将酒杯放在了一旁的窗台上。
那个角落里有着很大一块落地的窗帘,晚风吹起,若隐若现地挡住了视线。
林四月在他的面前站定,程延的神色很淡,看不出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