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玉青在一片风雪里, 看见一个人站在深渊的边缘,只差一步之遥就会被那下面无数只企图爬上来的黑手拉扯着拽落下来,而那个人的脸, 素玉青看不清。
那个人似乎在笑, 仿佛血浇灌在花上艳丽绽放出仇恨和悲戚,衣服也是干了的, 未干的红暗痕迹。
唇瓣上下碰了几下, 素玉青听见他的话伴随着飘飘扬扬的苍冷风雪, 像是要揉碎在风雪里。
师尊连你也要抛弃我了吗
素玉青下意识地走过去,那个人却突然向后倒去, 孤零零的, 就这么坠入了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素玉青不顾一切的想要抓住他,拉回他,但随之加剧的苍冷风雪阻挡了眼前的一切, 所有能够看到的通通消失了。
素玉青忽的从床上坐起来, 胸口还在狂跳。
曾经五年里,他梦过好几次这般内容的梦,可要么中途断掉,要么醒来就忘得干干净净了,这次却想来无比清晰明朗。
他就差一点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 可以弄明白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总总出现在梦境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语句,为什么接连不断的困扰了困惑的他整整五年时间。
没有办法,这次错过了,只能等着下次有没有机会搞清楚了。
记得昏厥前,自己是在陌鞥山池遭到被幕后BOSS的暗算,那阵法邪毒无比, 套娃似的一套操作,布置的阵法会吸取走灵脉的全部灵力,直到灵脉枯竭透支生命而亡。
幸亏有毅瀚道友,若没有在最后关键时刻出手相救,明年的今天,无疑就是天遥派师兄弟们该祭拜自己的日子了。
不过,最让人没有想到的,还是他竟是魔修。
素玉青对于魔修从没有抱着很严重的成见,好人堆里有坏人,坏人堆里相对的也有好人,这种情况正常得很,在他的认知里不一定见到魔修就必须一棍子打死。
但换作祁沉没,面对魔修的反应就截然不同了。
若是祁沉没知道了毅瀚道友的真实身份竟是个魔修,那么第一步,伸出手护住素玉青,第二步,开大挂,第三步,实力演绎教科书一般的如何标准殴打魔修。
真开打起来,大家休战选择坐下来一起喝杯茶聊聊天的成功率可能是百分之二十,而被同门师兄弟问你到底帮哪边的发生率绝对有百分之九十九。
回答这个你到底帮哪边修罗问题的困难程度,同理相当于一个谁答谁裂开的世纪难题我和你xx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光是想到这个画面,素玉青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已经躺在了棺材里,可以先伸出手自我盖板子。
关于毅瀚道友是魔修的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在祁沉没的面前说起,再继续观察观察吧。
素玉青不知道最后关键时刻,那邪毒阵法是怎么被成功破解的,但一定为之付出的代价很不一般,他有些担心,那么毅瀚道友现在在哪?现在情况怎么样?
素玉青本想从床榻上下来,但一看到周围的环境不禁一愣。
眼前,各种景物像是朦上了一层薄薄的雾,压根瞧不出来清清楚楚的原本模样。
素玉青突然想到什么,伸出手掐了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到了这个地步,若是再不懂,那真是在这个修真.世界里白活了。
敢情灵脉枯竭带来的副作用不止身体虚弱,还使得五感六觉都一起削弱了,难怪往日时常传来清脆鸟叫的外面在今天意外很安静,原来原因不在其他就在自己的身上。
灵力都没了,用不了玉简,更发不了消息给远在千万里之外的天遥派师兄弟们。
门规又严格规定了不可向非本门本派泄露玉简密保,以防止有异心的人借此使坏,况且也要有灵力才能向他人透露玉简密保,哎
素玉青只得重新坐回去,看来只能乖乖发呆,等着祁沉没解决完分析毒的事情,从天遥派回来再说了。
虽然是这样,但素玉青还是待不住,很想要看看这儿到底是哪里,经过一番努力的眯眼睛再眯眼睛,终于让他瞧出了端倪。
这里,分明是显著的城主府邸风格啊,墙边那长方形黄灿灿的,就是每一间贵客客房都会置放的采用大量纯金子磨成粉画出来的花鸟图,初时,他看在眼里还默默吐槽在心里:这万恶的资本主义啊
既然这里是城主府邸专门给贵客休息的奢华客房,那么,他现在待的应该就是自己的房间了。
素玉青的视线不经意扫过,看见床边有个模糊的色块,样子应该是个人的身影。
是毅瀚道友吗?
素玉青怔了一下,从没有想过,越意寒会在他的床边一直守着没有离开,看这样子应该守着很久了。
那额发垂落挡住了银色半片面具,薄雾下,隐隐约约的一张侧脸让人觉得熟悉在哪里看见过,似乎比现在还要消瘦些,柔软些
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背影,和越意寒此时此刻的样子相互重叠,莫名的无法忽略,无法辩驳。
鬼使神差的,素玉青有了一下子的心跳加快,他不自觉地探出手,好像拿走了那银色半片面具,困扰了他整整五年的疑惑不解就会得出结论。
手指快碰触到银色半片面具的时候,身体里,麻痹已久的痛觉却突然苏醒并且来了个加倍,灵脉枯竭的副作用不亚于被整个人被巨石砸压和碾压而过。
修真修士都明白灵脉枯竭是个什么危险情况,素玉青也是同样深刻懂得,对自己接下来要经历的事情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没有想过竟然可以这么疼。
要不是以前经历过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斩妖除魔事件,能力升级不少,对于这钻心的疼,他很难想象自己居然可以忍得下来。
但那疼的太过分,素玉青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脸色苍白,生理性止不住的硬生生逼出两滴眼泪来。
素玉青的脸庞已经是苍白如纸,一只手撑着床榻,肩膀微垮,为了忍痛只能咬住下唇不管渗血出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眼眶里还打转着两滴泪,眼角都是湿的。
越意寒醒来看到这幕,心猛然悬在半空中,立刻捉住素玉青手臂的脉门,输入他的一丝灵力让其小心翼翼的游走在灵脉里,探查这个时候的灵脉的状况。
对于修真修士来说,脉门和灵脉比任何事物都重要,这息息相关了他们唯一一条的性命,被使下三滥废掉了灵脉,毕生修为全毁还是小,因此丧命才是大。
若是有谁触碰这处,他们的反应都很大,退后几步还是给点面子的,不给面子就直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大招打过去。
这种逾越了关键界限的行为,一瞬间让素玉青的脑海里自动响了大声警报,原身与生俱来的排斥感随之而来,疼的迷茫得很的神志随即恢复了大半。
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越意寒若是要对此刻状态不好的素玉青下手,简直是轻而易举。
就算素玉青再怎么信任越意寒,为了保险起见,这时都应该警惕的待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范围内,况且对方还是一个魔修。
但越意寒的目光始终放在脉门上,表情写满了担忧和着急,以及灵脉里的那丝外来灵力游走的小心翼翼。
让素玉青微微呆愣住的没有想到,越意寒会为了自己这么担忧和着急,他从来都是觉得他们之间只是几天见面的互助道友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