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里胡哨。封野评价,这玩意儿洋不洋土不土,别扭得紧。
戏剧对封野来说是个陌生的领域,他只知道京剧就是锣鼓喧天咿咿呀呀,没过多了解,但这至少比封瑞办的沙龙派对要来的痛快。
这场恰好是名戏《玉堂春》第一场《嫖院》,封野早在001的数据库里看了个大概资料,而真正亲身听戏时的感受却完全不同了,包厢都隔绝不了的铜锣鼓喧嚣,震得封野脑仁疼,他靠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
这便是顾晓寒。柏煦兴指着戏台,果真是弯弯柳叶愁边戏,湛湛菱花照处频。
封野原本兴致缺缺,只是顺着手往下一看,仅是这一看就没移开过眼。
顾晓寒风尘扮相,白衣绣海棠,演的是秦楼楚巷中坚忍不屈的苏三小姐,旦角满脸红白颜料,那双桃花眼中烟波流转,硬生生靠着目光演出了玉堂春的楚楚可怜,眉来眼去、唱念做打之间正巧对上了楼上人的眼睛。
封野霎时被深深地吸进了那深邃的黑瞳中,直到那旦角下台第一场戏结束,他的胸口还留着几分悸动。封公子捂着胸口,觉得自己就是那戏里的王景隆遇见了胭脂胡同里风采夺人的苏三小姐,一面便移不开眼,想要千金散尽私定终身了。
封野:谢邀,我又可以了。
阿兴。封野缓过神来,转头对柏煦兴道,你看他如何?
柏煦兴叼着瓜子,一脸茫然,道:谁?
角儿呢。封野盯着空荡荡的台子,叼起手中燃了一半的烟,笑道,海棠花。
美。柏煦兴道,可再美不也是个男人么柏煦兴话音戛然而止,似乎突然想起身旁坐的是怎样个少爷,低声道:封野,封少爷,你不是吧!
第21章 京剧名角与废物少爷(2)(已修)
封野勾唇笑了笑,眼里却没有笑意。
柏煦兴一看便知道事情再无盘桓的余地,他这个发小一旦打定了什么主意,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他叹了口气,还不知道封家又要闹出多大的风雨来。上次封老爷子生气还是因为封野拿着读金融的钱去英国念了文学史,被断了生活费赶回来的。
封野坐了一会儿,等台下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便对柏煦兴说:若是无聊你先坐车回去,我去找个人。
柏煦兴戴上帽子,只得说行。
封野想起初见时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心问,001,现在的好感值是多少?
001:滴,报告宿主,好感度值为0。
0就0吧,毕竟目前只是陌生人,至少比深度触底极限求生要好。
封野抿了一口热茶,起身也往楼下走,下了楼问了服务生,向后台去。从舞台侧面的小门进去,右边走十来步是洗手间,左边几米隔了一道帘子就是后台休息室。
他直径走向左边,撩开布帘。
顾晓寒下了台便咳了几声,接过平安递来的茶水就喝。他问道,先生呢?
平安答话:先生头疼,先回去了。先生说,让您换了衣服就去找他,他有话。
顾晓寒又问,竹亥呢?
平安答:周少爷也跟着回去了。
嗯。顾晓寒进了后台,吩咐平安,你回去答先生话,说我一会儿回。对了,先绕去稻香村买些软的糕点,给先生送去。
平安应了离开。
后台的演员都走去用午饭了,只剩顾晓寒一人。
没人伺候,顾晓寒自己打了热水,等着晾凉后擦干净脸上的颜料。他先把沉重的假发取了下来,梳开自己盘起的长发,又取下了戏装首饰,开始脱衣服。这衣服层层叠叠,不过顾晓寒经常穿戴,倒是脱得熟练。
封野撩开帘子便看到如此的画面
男人脱了一半的海棠戏袍,戏袍下是精瘦有力的□□,浸着被闷出的汗水,腰间是如墨般的长发,衬得皮肤白得发光,倒是完全不似台上苏三柔弱娇媚的样子。
青年黑溜溜的眸色一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是谁?
这声音像是含着冰块,一下把看呆住的封少爷给冻醒了。封野抬头,对上一双斜挑的桃花眼,隐隐约约就像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睛。
不是在模拟世界中的,就像是在他丢失的记忆中见到过的一样
封野脱口而出: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顾晓寒的妆还没擦干净,只是挑了挑眉。
封野问完便觉得自己有些傻,这不是贾宝玉见林黛玉时的这个妹妹我曾经见过,很有乱搭讪的嫌疑。
顾晓寒:我们刚刚在剧院门口见过,那时候我没上妆。
嗯,我记起了。封野解释不通,只能干巴巴地回应。
顾晓寒看着这位小少爷傻傻的样子,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道:等我一会儿。
封野听完这句话便真乖乖站在一旁等他。后台中摆的全是京剧用的铜锣、不同戏袍、铃铛首饰、各色颜料等,对他来说有趣得很,便一件一件看过去。
顾晓寒穿上了平日的长袍,盆里的水也刚好到了温度,便拿起帕子准备洗脸,封野好奇地凑上前看。
顾晓寒瞟了他一眼,拿起帕子从额头开始擦起。
封野见粉白的颜料下方逐渐露出了白皙的额头、浓墨般的眉眼和好看的嘴唇,顾晓寒的真实面目一点点被温水清洗干净,展现出来。
这着实是个漂亮的男人,惊艳卓绝。
封野看了一会儿,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那就是和这位任务对象搞好关系。
他道:你今天唱得很好。
顾晓寒道:我哪天唱得都很好。我昨天唱得很好,今天唱得很好,明天也唱得很好。
封野偏了偏头,险些没有跟上顾角儿的思路。
好歹是经历过战争的人,心理素质十分强大,封野若无其事,微笑道,我朋友说你是弯弯柳叶愁边戏,湛湛菱花照处频。
这是形容赵鸾鸾的。顾晓寒也不生气,只说,我可不像她,有那般才情。
封野:那能有什么才情?
顾晓寒道:又美又骚。
你说什么?封野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晓寒重复道:又美又骚。顾晓寒拧干帕子,又换了一盆水,擦干净脸,道:平康名妓,粉香汗湿瑶琴轸,春逗酥融绵雨膏,可不是又美又骚,还会作艳诗。
封野心中默问:001,他是在调戏我吗?
001:参数不足,无法判断。
封野凝噎。
顾晓寒看封野一副愣住的样子,道,走,你不是要请我吃午饭?
嗯。封野下意识应了一声,心觉没对,道,我什么时候说了要请你吃饭?
顾晓寒含笑看着他,封野被看得心下一悸,原本的狡辩立刻无所遁形,换了个问法,道,你怎么知道我来要请你吃饭?
顾晓寒道:来寻我的人不是请我吃饭,就是请我上床,若不是请我吃饭,那你就是来
我请你吃饭。封野迅速地打断他的话。震惊了好一会儿,才道:有人请你上床?还没等对方答话,又飞快说了一句,我就是问问。
比请我吃饭的人多。顾晓寒道,不过请我吃饭的人大多都是为了请我上床。他笑着看封野。
这男人果真在调戏他。
封野装作没有听懂他的弦外之音,只道:哦。
他又问:你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