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要我说的。”谢怀琛笑道:“像乌鸦。”
一堆人朗声大笑起来,陆晚晚又羞又恼,抹了把面粉便朝谢怀琛脸上抹去。谢怀琛笑着躲开,又去追她,捉着她将满手的粉抹到她脸上。陆晚晚笑得连连求饶,裴翊修见了,猴儿一样蹿到陆晚晚面前,螳臂挡开谢怀琛,小豹子一样护着她:“不许欺负皖姨。”
谢怀琛哈哈大笑,一把将裴翊修高高举起,让他架在脖子上,说:“小犊子,不错啊,会护着我夫人了。”
裴翊修甫被举得这么高,也咯咯笑了起来。
满院人都乐得开怀,过年的气氛越发浓烈。
白荣侧眸看着安静柔婉的陆晚晚,心下压着的那块石头微微松了些许。他原本想问问谢怀琛关于他外甥女的事情,但这女子心胸开阔,有胆有识,自己的问题问出来岂不给她添堵。他将话压了回去,有些自我安慰地想,谢怀琛这样的人,眼光定是极好的,他外甥女也定是极好的。
只是,她命不好。
“白先生,你怎么了?”陆晚晚看他有些失神,怕他胡思乱想,问他道。
白荣不欲扫他们的兴,掩藏好眼底的黯淡,朝她笑了下,说:“没事,只是想起了些往事。”
“往事如斯,再难重回,最重要的是当下。”陆晚晚眼眸澄澈,安安静静地说。
白荣略颔首,手上动作极快,一个饺子又包好了。陆晚晚虚心向他求教:“白先生,你怎么包得那么好看?”
白荣放慢动作给她演示了一遍,问她:“看清楚了吗?”
陆晚晚不好意思地说:“小时候舅母没教过我这些,露丑了。”
白荣听她说了几次舅母,倒从未提过家人,有些纳闷。但事关她人私隐,他也未多问。
“白先生是跟谁人学的包饺子?”陆晚晚问道。
白荣一笑:“我夫人。年轻的时候我走南闯北做生意,她怕我走到荒野无人之地会挨饿受冻,便教我做简单的吃食。”
说起他夫人,白荣眼底一片温柔。
陆晚晚便不再问了。
白荣眼神暗淡了一瞬,但他很快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大过年的,不能给人添堵。
“少夫人,有一事我想问问你。”顿了片刻,白荣问道。
陆晚晚抬眸,眸子清澈如水:“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年后少将军还要回战场,我想……我是否能去少将军的军营做名军医?”白荣问道。
陆晚晚惊喜非常,当即说道:“白先生愿意投军从医,这是大好的事情,我和夫君都感激不尽。”
白荣有自己的担心,他身在羯族十八年,再回大成,又有谁能接受一个早已死去多年的人死而复生?
岑家早已家破人亡,他早就是孑然一身无家可归了。
既是如此,还不如到军营去,至少还能做些事。
听到陆晚晚答应,他眉宇间散开笑意:“多谢少夫人。”
陆晚晚开心得很,今年这个年是她十八年来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她虽然没了父亲,但又多了两个父亲。皇上和镇国公夫妇是如此疼爱她,她和谢怀琛又是如此契合。
从前遭受过的所有的罪都烟消云散,等待她的是崭新的未来。
在泥淖中滚了一遭后,她才发现幸福是如此难能可贵。
她是如此珍惜眼前的生活。
傍晚天色将暗,院里便开始传膳,一屋子围坐在火炉旁,其乐融融,大家互相说着喜庆的话,恭祝来年万事顺遂。
一顿饭到最热闹的时候,裴翊修还当场表演了个猴翻。
翻完后他凑到谢怀琛身边,虎头虎脑地说:“谢叔叔,以后我也要跟你一样做个大将军。”
“好!”谢怀琛朗声大笑,将他抱在膝头,问他:“你当大将军做什么?”
裴翊修想了想,认真地说:“驱鞑驽,定江山,保护娘亲和皖姨!”
谢怀琛听这小犊子要护陆晚晚,顿时心情大好,酒意上头,抱着他去院里,嚷着要教他练剑。
红色宫灯散发出橘红的光芒,洒在院内舞剑男子的身上,将他的身影镀上一层橘红的边,光亮如同踏月而来的谪仙。
徐笑春笑吟吟凑在陆晚晚身边,笑吟吟地说:“嫂子,哥哥很喜欢小孩子,你们什么时候要小孩?”
陆晚晚睨了她一眼。
再回头看着雪地里谢怀琛教裴翊修练剑的模样,他是那般耐心和仔细。
她怕生孩子,从瑜儿死后就开始怕。
那种揪心揪肺的感觉令她痛不欲生。
但此时,她却有些绮丽的幻想。若她和谢怀琛有了小孩,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
吃过晚饭后,大家围坐在火炉前取暖守岁。
噼里啪啦的声音让陆晚晚觉得更有过年的趣味儿,当年她还是孩子的时候,也喜欢这么玩儿。
中间宓兰派人来过,让裴翊修回去给裴恒拜年,他不肯,抱着桌子腿不撒手。
来人只得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