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晚只觉得腹内翻江倒海,这几天她都没怎么吃东西,扶着旁边的栏杆呕了几口酸水。
太恶心了,眼前的羯族人根本就不是人,他们是魔鬼。
她浑身发僵,胃里翻腾得厉害,耳朵嗡嗡的,什么也听不见。
羯族士兵又另捉了个人出来充数,一起押进帐篷内。
他们被喝令跪在堂下,一众人都战战兢兢。
穆勒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个一个扫过去。
陆晚晚头伏得低低的,额头差点就点地。
萧廷兴致缺缺地喝着酒,目光也落了过来。最终落在陆晚晚小心翼翼伏着的身躯上,他想起三日前在驿站发生的事情。当时他以为陆晚晚是偷马的贼,结果那天晚上她惊醒了驿站所有的人,救了所有的人。
穆勒踱步到陆晚晚的面前,他说:“抬起头来。”
陆晚晚愣了一瞬,又听到他冷冷地说了声:“抬起头。”
站在陆晚晚身侧的羯族士兵见状,用刀鞘砍了她一下,她顿时觉得腰间都麻了,她缓缓抬起头。
穆勒果然露出满意的神情:“就他了。让制鼓师进来,剥了他的皮,给孤王做成鼓。”
“是,大汗。”
宫人下去传令。
陆晚晚吓得脸色都白了。羯族人残暴,将人脚踝处割开一条小口,然后用水银灌入,水银游走全身,就能剥出一张完整的人皮制鼓。
她听过,却是第一次亲身遭遇。
她张了张口,刚要求饶,已经有人上来,捆了她的手脚,还在嘴里塞了一块破布。她的声音堵在喉咙,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陆晚晚吓到了极点,心都快跳出了胸口。
此时此刻,庭帐外,徐笑春和沈寂都换了羯族士兵的衣服。他们在雪新镇找了三天,徐笑春终于意识到不对劲。陆晚晚不会一声不吭就走远,惹人担心。唯一的可能是她遭受意外。而当天因为地震,人心惶惶,谁有心思出来作乱?
她和沈寂一路追查,终于摸出端倪。地震当日还有不少人也下落不明,只不过大家都以为他们是在地震中遇了难。而在此之前,有人似乎见到过羯族部队来过。
这些蛮荒部落,隔三差五就到大成境内打秋风。百姓不堪其扰,徐笑春早有耳闻。
他们俩日夜兼程,追了过来。今日刚摸进王帐,便碰到萧廷。两人不敢在羯族部落同萧廷硬碰硬,只好夺了身羯族士兵的衣服,溜进王帐。
此时他们听到穆勒要将陆晚晚杀了制鼓,皆慌了慌。
沈寂朝徐笑春指了指前面,又比划了几个手势。
难得的是,徐笑春竟然看明白了。
他的意思是他去将帐内的人引开,让徐笑春进去通知陆晚晚躲好,到了晚上他们再来想办法将陆晚晚带走。
徐笑春点了点头。
沈寂摸了摸腰间的羯族佩刀,正要去放火烧帐,却听里面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等等。”
制鼓师锋利的匕首正抵在陆晚晚的脚踝处,一刀下去,便会豁出老长一道口子。
穆勒听到萧廷的话,兴奋地拍手,他问:“萧卿是要亲自动手剥皮吗?”
他早就听闻萧廷身手了得,一番剥皮抽筋的功力就连羯族最好的屠夫也不及。只可惜一直无缘相见。
萧廷放下酒盏,道:“这人,我要了。”
“你要了?”穆勒一惊:“你要了是什么意思?”
萧廷将酒杯一放,站起身,大步走到陆晚晚身边,抽出长刀,劈下,捆在陆晚晚手脚上的绳子瞬间散开。萧廷弯身,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拎出了王帐。
“就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他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话。
李振将杯子往案上重重一掷:“老子看这个萧廷越来越不把大汗你放在眼里。”
穆勒眼底现出捕捉痕迹的失落,羯族事务都由太后把持,谁又会把一个傀儡大汗放在眼里呢。
陆晚晚被萧廷揪着,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害怕,抖得犹如一只鹌鹑。
徐笑春和沈寂见陆晚晚被萧廷带走,忙对视了一眼,悄悄避开羯族耳目,跟了上去。萧廷武艺高强,他们不敢跟得太近,只敢远远跟着,眼见萧廷将陆晚晚扔进一间帐篷,很快又走了出来。
陆晚晚云里雾里,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被扔到帐篷里后便无人理她,帐篷里还有一张脏兮兮的榻,还有一张很破旧的矮桌。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她浑身也脏兮兮的,犹豫了一下,便坐到榻边。
萧廷将她拎回来,一句话也没说,他要做什么。她全然不知。等待着她的只有未知的恐惧。
她已经好几天没睡过觉,很疲累,但睡不着,一合上眼她眼前就会浮现出一路上被羯族士兵残忍杀死的中原人,还有刚才滚到她脚边的那颗血淋淋的人头。
她环腿屈膝坐在榻上,双腿因为害怕还在颤抖。她在桌上摸了个茶杯,从壶里倒了些东西出来。里面装的不是水,是马奶,有一股腥气。她胃里本就不适,闻着那腥气更是几欲呕吐。但她忍了忍,还是捏鼻将马奶饮下。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当下活着最重要。
喝了两杯马奶后,她总算恢复了些许力气,在榻上坐了片刻。她在脑海中慢慢梳理记忆中关于羯族的事情。
上一世,宁蕴在被发配北地的第五年,和羯族正面开战,连退羯族百余里之外,并因此而被封为大都护,
彼时大成正处乱世,本朝因为骆家把持朝政,皇帝昏庸无道而民不聊生。羯族在汝阳王萧廷的南征北战下,疆域不断扩大。他们尝到了侵略带来的甜头,对大成的骚扰逐年加强。
宁蕴不堪其扰,最终正面应敌。羯族在宁蕴的反攻下,接连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