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李雁容略略颔首。
晚上谢怀琛和陆晚晚回到房里还在谈论这件事。
办慈幼院是很辛苦的一件事,陆晚晚担心舅母的身体是否吃得消。
对此谢怀琛却很开心,他道:“这对舅母来说,是好事。”
“好事?”陆晚晚不解。
谢怀琛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处,笑着说:“是好事。她愿意接受新的事情,说明她心扉敞开了。上回她想不通自尽,是因为陆建章死了,你也已经成婚,她心头没了盼望。现在,你把慈幼院的事情交给她办,她有了新的使命和新的盼望,就不会想不开。你说这是不是好事?”
听他这么一说,陆晚晚唇角才有了淡淡的笑意。
“是我担心坏了,没想到这方面。”她笑着说:“多谢夫君解我忧愁。”
谢怀琛单臂将她揽入怀里,往榻上压去,顺手解了帐幔。
陆晚晚被折腾得一夜好眠,天微亮时才醒来。猛地睁开眼睛,发现枕边的已经无人,再一摸旁侧的被窝里,亦是冰凉一片。
谢怀琛已去。
陆晚晚翻身起来,心下怅惘。目光一瞥,看到桌案的茶壶下压了一张纸,起身走去,将纸揭起来一看,是谢怀琛留下的辞别信。
信尾盖着朱红的章。白文的“愿生生世世结为夫妻”。
这些日子谢怀琛琢磨的两枚印章,契合在一处是完整的谢家图腾,若拆分开来,便是两枚印章。谢怀琛执白文,陆晚晚执朱文,往来信件,也算风雅。
陆晚晚一摸那墨迹,仍有些湿润,便知谢怀琛离去不久。
她当即出门,正好与迎面走来的徐笑春碰头。
两人结伴往城门奔去。
京城外秋雾飘荡,薄雾迷离,大宛进贡的宝马昂首待发。
谢怀琛轻车简从,奔驰在初秋冷冽的官道上。
前方等待着他的是与过往近二十年锦绣生活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将负起大成的旗号,担着镇国公府的荣耀,奔往战场。
他仍选择了谢家人该走的那条路,抛头颅,洒热血,浴血疆场。
他不想看到将离别时陆晚晚的依依不舍,昨夜在茶里放了安神的药,一场欢事后,她累得筋疲力竭,头沾上枕头便沉沉睡去。他则借着床头微弱的夜灯,用指将她的脸抚摸了一遍又一遍,将她每一道轮廓都清晰地印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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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晚晚带着徐笑春赶到城门的时候,只看到他袍角翻飞的背影,驶向月亮渐渐沉下的方向。
道旁尘嚣飞扬,薄雾缓缓散去。
陆晚晚面覆幕离,在徐笑春的陪伴下,往远方眺望了片刻,压下心上如潮似涌的失落,唤随从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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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雁容做事雷厉风行,当日便找了泥瓦师傅动手准备兴建慈幼局的事情。忙完一干事宜,她见天色还早,想到自己对那小男娃的承诺,便买了糖果,往庄子上去。
皇上赐的庄子极大,庄子的管事方便管理,辟出了最大的那处宴客的院子便将三百人安排了下来。
李雁容去时,远远的便听到孩童的欢笑声。
人还未走拢,有人通报慈幼局的说雁婆婆到了,一群娃娃蜂拥而至,跑到李雁容腿边,缠着她叽叽喳喳地喊雁婆婆。
那些孩子围着李雁容的时候,她心底一片柔软。
她笑着应承着,吩咐下人将糖分发下去。
领了糖的孩子们雀跃着跑远。
待她忙完,才发现昨日那小男娃,一直在身后跟着。
她转过身问他:“你领糖了吗?”
小男娃乖巧地摊开掌心,给她看掌心的糖。
他手上有两块,犹豫了一下,他把大的递给李雁容,说:“婆婆吃。”
李雁容乐坏了,她说:“婆婆不吃,牙疼。你吃。”
他狐疑地看了她两眼,似乎在思考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见李雁容又点了点头,他这才放心地收回手,塞了一块到嘴里。
李雁容蹲下身,问他:“可不可以告诉婆婆,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狗娃。”
“狗娃?”李雁容皱了皱眉:“你没有大名吗?”
他摇了摇头。
李雁容举目四望,孩子们都在疯跑疯玩,没个正行。小的不提,大的好些都到了该念书的年纪。他们却无书可念,只能在院子里疯跑。
这样下去是不成的。就算将他们养大,没有一技之长,甚至连个正经的名字也没有。如此养着,和养只小猫小狗有什么区别?
她不想如小猫小狗一样将他们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