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来接陆晚晚,涟音和月绣假装她的丫鬟,跟在身后。
到了国公府门前,赵世德的侍卫不许她们走:“赵将军有令,世子妃不得随意出入。”
“怎么?你想拦我?”陆晚晚诧异问他。
侍卫道:“小的不敢,只是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世子妃不要为难。”
“昌平郡主身患重疾,命悬一线要见我,若她有何差错,责任你担?”陆晚晚幽幽眉目似笑非笑。
她这模样,又平添几分凌厉。
身后的桂嬷嬷神色焦急道:“你们若不放心,派几个人跟着,看我们究竟是去郡主府不是?”
他想了一瞬,上峰的命令他不敢不从,昌平郡主他也不敢得罪,点了下头,同意这个方案。
月绣和桂嬷嬷上了郡主府的马车,陆晚晚和涟音独乘一车。
二人皆无话。
车里的气氛沉默得有些尴尬,陆晚晚双手交叠,端端正正坐在车内。
涟音无聊得紧,开了窗,手脚利落地从路旁飞快掠过的树枝上摘了片叶子。
她将叶子凑在嘴边,口角拉起,绣口微吐,其声婉转悠扬,是陆晚晚从来没听过的长调,活泼欢快之余,韵味深长,云起雪飞,初若飘絮,后遂霏霏。
乐声在最紧要处戛然而止,陆晚晚如惊了美梦般怅然若失,下意识转头看向身侧的人。
记忆中一直将自己绷得紧巴巴的少女扬了扬破碎的叶子:“喏,破了。”
陆晚晚叹说:“真可惜,你吹得很好听。”
涟音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们那的人从小就会这个。”
陆晚晚以前觉得这少女对她有莫名的敌意,突然见她这么羞怯说话,有瞬间的怔愣。
她说:“戎族女子都多才多艺。”
她在北地待过很多年,安州作为与戎族相接的边境之地,有很多戎族人往来,她见过不少,戎族女子都热情大方,爱笑则笑,当哭则哭,就连想打哈欠都坦坦荡荡毫不遮掩。
听她赞美自己的部落,涟音有了几分自豪:“我阿姐比我更厉害,阿娘从小教她琴棋书画,她还会弹琵琶。”
话语间尽是对她阿姐的歆羡:“我就不成了,什么都学不会,三弦琴都拉得一塌糊涂。”
“你阿姐的功夫肯定不如你。”
涟音自豪道:“那当然,很多戎族男儿的功夫都比不上我。我的马上功夫是阿爹亲自教的。”
陆晚晚抿唇笑笑。
“你不信吗?”涟音侧头看她。
陆晚晚摇头:“我信,看到你就知道你阿爹肯定也是一代英豪。”
涟音说:“那是当然,我阿爹是戎族最英勇的男儿,以后……”
话及此处,她意识到什么不对,闭嘴不再说了话。
她偏过头看着陆晚晚,她的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容,很浅,却爽朗极了,得逞似的。
涟音意识到自己上了她的当,差点将所知全盘托出,她嘟囔:“好险。”
陆晚晚还要再说什么,一支黑黢黢的箭破壁而来。涟音大惊,一下子扑到了对面的陆晚晚身上:“小心!”
刺客包围马车的时候,涟音死死护住陆晚晚。
女子柔软温热的身躯护着自己,陆晚晚心底微微有些悸动。
涟音对谢怀琛有意,对自己怀有或多或少的敌意,她看得出来。
可遇到危险,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保护自己。
她不由想到陆锦云,恐怕她会将自己推到箭矢上。
“你趴下别动。”涟音握紧手中的鞭子,说:“我下去看看。”
陆晚晚扣着她的手,淡定地笑笑:“不急,夫君早有安排,没事的。”
涟音睁大了眼睛。
她不是个会将自己的生死交到别人手中的人。
可看到陆晚晚如此淡然,她受到蛊惑似的,坐回她身边。
马车疾驰不停,窗外传来打杀声,马车却没有停下来。
谢怀琛早就料到背后之人会有两手准备,一面让人到谢家来捉涟音,一面等在外头准备追杀。
诚如他自己所言,他只是不上进,不代表他笨。
他安排好了一切,只等他们坐不住。
外头打得天昏地暗,马车里却安静祥和,陆晚晚处惊不乱,始终保持着挺直的脊背。
涟音不禁审视,若是换做自己,是否也能如此?
她情绪有些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