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顿时响起沙沙的脚步声,揽秋很快便进来:“公子,少夫人。”
谢怀琛点了点头:“带夫人去隔壁休息。”
“可是……”陆晚晚缓缓开口。
“别说话,看看你眼睛底下的青痕,都成什么样儿了。”谢怀琛挥挥手,示意她快走:“快去睡,对了,揽秋,你等会儿把谢染叫过来。”
陆晚晚只好随揽秋去了隔壁屋里,临走前她不放心,给他掖了掖被子:“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情你喊一声我就过来了。”
“好,去吧去吧。”
她点点头,起身走了。
谢怀琛探起头,看她身影渐行渐远,脚步声也再听不见了,这才一头扎进柔软的枕头里,傻笑起来。
他笑得开心极了,心上仿佛春回大地,一瞬间开了千树万树的姹紫嫣红。
他把枕头紧紧蒙在脸上,生怕笑声漏了出去。
心间不断回味方才她那句犹如从容就义般的“夫君”。
他笑得双肩轻耸,兴奋得只想一蹦而起,痛痛快快地来几个后空翻。然而,他一动,扯得浑身的伤都痛起来,他倒吸一口凉气,老老实实伏回床上,望着雕花木床傻笑。
陆晚晚又一夜无梦。
次日她醒来,这一觉她睡得太久,意识都模糊起来,睁开眼的刹那尤有一瞬的懵怔,她靠在床上,好半晌才回过神。想起自己已经嫁到谢家,成了谢怀琛的妻子。
知觉一点点复苏,她撑起身子,披衣下榻。
屋子里没人,院外也安安静静的。
她去了隔壁谢怀琛的屋里,他竟也不在床上。
她惊诧不已,转身出门,正巧月绣进来:“小姐,你醒了?”
陆晚晚指着空空如也的床,问道:“小公爷呢?”
月绣道:“宁小侯爷来辞行,小公爷见他去了。”
宁蕴?
听到这个名字,陆晚晚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如今他们之间,彻底两清了。
他辜负过她,她亦报复了回来,从此往后,若他再不犯她,她亦不会招惹他,此前种种,譬如怨恨,譬如纠葛,都烟消雨散。各走各路,各行各桥,再不相干。
月绣突然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二小姐嫁进宁家,已和宁夫人吵了两架,她还骂老侯爷是不中用的老废物。”
陆晚晚大惊:“竟有这样的事?”
月绣点了点头:“咱们院里来了个新丫头,她姐姐是宁夫人身边的,错不了。”
顿了顿,她又说:“我还听说二小姐新婚之夜就和小公爷大闹了一场。最近几日,两人见面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谁也不理谁。”
“倒像是陆锦云做得出来的事。”陆晚晚微微颔首,她不想再说宁蕴的事。
她将话题岔开:“成日别尽去说八卦,你瞧瞧,今日都什么时候了,怎的都忘了喊我起来?”
月绣一听这话,顿觉委屈:“我想喊你来着,是小公爷,说你最近两天没怎么睡好,不许我们叫你。”
陆晚晚:“……”
花厅里,谢怀琛脊背挺得笔直,痛意一阵阵袭来,他忍着。
陪宁蕴一杯又一杯地喝着茶。
宁蕴一早便来,直到这会儿也没离开。圣旨已下,今日下午,押送宁老侯爷的队伍将启程前往安州。
他却在谢家的花厅里若无其事地喝茶。
谢怀琛和宁蕴往日在同一家书院念书,关系还算亲厚,虽不及褚怀李远之两人,可也算知己好友。
但事到如今,谢怀琛却颇觉不耐。
宁蕴心思一向深沉,任谁也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他也从不轻易与人交底,谢怀琛不知他究竟是何意。
但见他眉眼微微有些着急,眼角的余光也不时瞥向旁边的铺满鲜花的小径。
他忽然明白了,宁蕴在等人,在等一个他认为可能会出现的人。
那个人会是谁呢?
谢怀琛不期然想起自己缠绵病榻之时辗转的梦境,他突然有一丝迷茫。
在那个梦境里,陆晚晚不喜欢他,她喜欢的是宁蕴。光是回忆起这个开口,就让他心口微窒。
最离奇的是,他似乎预见了宁家的这场祸事,突如其来的罪名,流放安州。
桩桩件件都和现实嵌合得严丝合缝。
可是宁老侯爷遭难的时候他分明还在大理寺的监牢里,根本不知道宁家出事。也是到今日晨间,他才得知此事。
在梦里,陆晚晚代替陆锦云嫁给了宁蕴,然后追随他去了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