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突然有个胆大到吓人的想法。
——陆晚晚不是陆建章亲生的,而他也知道。
可他自尊心那么强,怎么会容许一个不是他血脉的孩子活在世上?
以她对陆建章的了解,他没有这么宽阔的胸怀。
李云舒跟她说了陆晚晚的事,知道她是回来报仇夺家产的。
她得提醒陆晚晚,当心陆建章,真把他逼急了,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待了一会儿,杜若察觉到屋里的气氛有些许异样。
她是戏子,从小就混在戏班,最会察言观色。
屋里的人明显都有心事,眉心浓浓的阴郁化解不开。
或许我来的不是时候,改日再来吧,她想。
略坐了片刻,她起身告辞。
时间已不早,陆晚晚让月绣送她出门。
她得开始收拾。
沈盼和倩云帮着她梳妆打扮,她生得美,换上大红的喜服,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背上,似墨色瀑布,闪着水泽。皓齿明眸,红唇秀眉,细瓷般的肌肤被衬托得如一朵盛绽的雪莲花,高贵美丽。
浓妆下的陆晚晚,眉眼更加妩媚旖旎,添了华彩似的,有倾国之姿。
倩云笑看着她,大姐姐生得这么美,美得逼退万物,阎罗见了这般美丽的新娘,也不忍将她新婚夫君带走,留她独自绽放在人间。
“大姐姐,祝福你。”倩云轻拥了她一下,贴在她耳边说道。
陆晚晚回抱着她,轻声应着。
陈嬷嬷煮了汤圆进来,看到陆晚晚,她眼眶又红了。
她穿上岑思莞当年亲手绣的喜服,竟严丝合缝,不差丝毫,看到陆晚晚,她就仿佛看到岑思莞。
“来,吃完这碗汤圆,咱们就该走了。”
陆晚晚看了眼,无奈道:“陈嬷嬷,我哪里吃得下东西?”
“这是规矩,姑娘家出门前吃碗汤圆,以后日子才会和和美美。”
此时陈嬷嬷忽的想起十几年前的一件旧事。
岑思莞出嫁当日,她也煮了这么一碗汤圆给她,她不肯吃,说她怕腻。任人怎么哄她都不肯张口。
她只能作罢。
那一日事情很多,她特别忙,去忙别的事情,就没注意。
岑思莞虽嫁去陆家,但两家人商议过,陆家新置办的宅子还没修缮完毕,她暂且还是住陆家,花轿抬去陆家拜个天地还是要接回来的。
岑思莞上了花轿后,陈嬷嬷有些许感伤,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成亲,自然意义不一样,所以她悄悄回自己住的小院抹了回眼泪。
但谁知道,原本该坐上花轿去陆家成亲的岑思莞却倚靠在她小院的门口,抬头看着天。
“小姐,你怎么在这里?”陈嬷嬷吓了一跳。
岑思莞漫不经心:“我和陆建章吵了架,他把我惹气了,所以我……”
她垂下眼睑,颇有几分后悔的模样。
陈嬷嬷知她性子一向如此,想一出是一出,这是没想到她竟如此任性,闹得花轿也不上了。
“哪有你这么胡闹的!”陈嬷嬷忍不住,轻斥了她一句。
岑思莞抱着她的胳膊,晃了晃:“嬷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告诉别人好不好?”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陈嬷嬷哪有不为她着想的道理,将她带回屋里:“你悄悄的,花轿回来之前都别出去,莫让人看到。”
她乖巧地进屋坐着。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比起后来她生陆晚晚,她的离世,这件事就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小到今日她不经意想起才觉得十分的奇怪。
岑思莞不愿嫁给陆建章,也不排斥嫁给陆建章。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矛盾的。
陆晚晚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咬牙吃了。
微烫的食物,让她心里温暖起来,人也有了精神。
僵硬了一下午的身体终于微微回暖,她笑着说:“吃了月绣的汤圆,我果然精神百倍。”
话音方落,外间便传来一阵足音。
瞧过去,正是陆修林。
宁蕴已经来了。
陆修林亲手将陆锦云交到他手里,才折回来找陆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