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女子都在意名节,怕她因为宋时青想不通,所以提出娶她。
这个决定做得很仓促,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后悔。甚至,还有些欣喜。
方才回京的路上经过一处野园子,他见这花开得好看,竟下意识想起陆晚晚的面容。
最近好似都这样,看到美好的东西,他脑海中总能浮现出陆晚晚浅浅淡淡的笑。
他这才意识到求娶陆晚晚可能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潜藏在意识深处的蓄谋已久。
至于有多久,他自己也不清楚。
可能是在招提寺第一次见她,也有可能是在书房内她为自己掖被子。
可是,陆晚晚对他来说又有些神秘。
她身边好像总萦绕着一团迷雾,让她看起来若隐若现,不甚分明。
就好比,这一次她突然来信让他去黑风寨一趟。
京城的人都知道黑风寨是个土匪窝,陆晚晚让他去剿匪?
他怀疑过,疑惑过,心底深处却觉得她不会骗自己,于是他带兵前去黑风寨。
没想到寨里的人都被关押在水牢里,他白白捡个现成的便宜。
陆晚晚不是神仙,她不会掐算,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想弄清楚。
谢怀琛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先是巡营,再是上黑风寨,连夜开拔,不眠不休,骑在马上肩上担了担子,强撑着精神还不觉得,可是这会儿一直紧紧绷着的那根弦在闻到陆晚晚的满室馨香里化成了水,睡意来得排山倒海。
陆晚晚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趴在贵妃榻上,眉心轻蹙,呼吸均匀有力。
她让月绣做了酒酿汤圆,谢夫人说过,谢怀琛最喜欢吃这个。她见谢怀琛睡得正香,知道他最近累极,就没打扰,让月绣将汤圆放在炉子上温着,等他醒了再吃。
春深了,天气虽没了凛冬的严寒,可入了夜,还是有些凉。
陆晚晚展开薄被,轻轻覆在他身上,便静静坐在一旁,凝睇着他的睡颜。
小公爷面容俊朗,俊而不秀,十分耐看,她不自觉地抿起唇角。
————
陆锦云怎么也没想到,不过出门一趟,回来怎么就没了娘?
早上母亲还跟她说她们闯过了大风大浪,她怎么就突然悬梁自尽?
“父亲,母亲不会自杀的,她是被人害了。云俏说下午陆晚晚和李云舒来过,肯定是他们,合谋害死了母亲。”陆锦云哭得声嘶力竭,双眼浮肿,她跪在地上,抱着陆建章的腿,哭喊道。
陆建章心情颇好,不管她因何而死,总归他是去了一个心头大患。
他呵斥陆锦云:“越来越没规矩,你母亲暴病而亡,关你大姐姐什么事?”
为了维护陆家的颜面,陆建章对外宣称陈柳霜是害急病猝死。
他才不管陈柳霜究竟因何而死。
“是她,就是她,从她一回来,就算计我和母亲。”陆锦云哭得满面泪水:“父亲,你要给母亲报仇啊。”
陆建章烦躁地将她推开:“胡闹!”
陆锦云怎么肯依?她母亲死得太蹊跷,她笃定是陆晚晚在捣鬼。
父亲不会帮她,他眼中现在只有陆晚晚,他还指望着陆晚晚攀上国公府给他长脸。
要为母亲抱不平,她只能靠自己。
她爬起来,扯了扯身上的粗布麻服,朝长思院跑去。
这边谢怀琛睡得正香,一豆灯火下,陆晚晚坐在一旁静静看他,灯火将她的影子投映在墙壁上,曲线婀娜,身姿曼妙。
“陆晚晚,你给我滚出来。”陆锦云在院里喊骂:“你这个贱人,滚出来。”
谢怀琛听到声音,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也醒了。
他没睡醒,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我怎么睡着了?”
陆晚晚眯着眼睛轻笑:“我从厨房里出来你就睡了,也没叫你,本想等你起来再吃东西,现在看来,你没这个口福。”
陆锦云已经冲到回廊,她骂声不绝:“你出来,我要杀了你。”
谢怀琛一皱眉:“是谁?”
陆晚晚神色轻松,她推开窗户:“是陆锦云,你先走吧,回头我上国公府找你。”
谢怀琛犹豫了一下,陆锦云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凶的样子:“你可以吗?”
她扬起脸看着他:“放心吧,我不怕她。”
见她笃定,谢怀琛这才点点头,双手撑在窗台一跳,就跳了出去。
他站在窗下,说:“你当心。”
“我知道。”陆晚晚合上窗户,刚转身,门就被一脚踢开。
月绣和几个丫鬟挡在她面前,道:“二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大夫人没了,大小姐也很难过。”
陆锦云抹了把脸上的泪渍,恨恨地看着她:“陆晚晚,是你害我阿娘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