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默默心疼了几分,她说:“别人不为你打算,你自个儿得为自己打算。选夫选贤,一重德行,再重才华,三重情意,末重家世,你自个儿掂量着看。就说那顾状元,上次寿宴我见过他母亲,宁老夫人跟我讲顾状元随意打骂家仆的事,语态中透着几分天经地义的语气,我就觉得这人并非良配。这样的人家,嫁过去能得什么好?”
陆晚晚一惊,老夫人这番话和沈盼那日跟她说的一模一样。难道沈盼也是老夫人教出来的?可是不像,老夫人深居简出,同几位儿媳关系都寡淡,除了年节上她们会来请安之外,每月初一十五的请安都是免了的。沈盼也鲜少提起老夫人,两人看上去委实没有亲厚到说这些话的份上。
是她多想了吗?
她乖巧地点头:“愿听祖母教诲。”
老夫人又说:“女子出嫁,堪比再生。如果男子品行不端,空有满腹才华,万贯家财,最终也会会走上绝路,自毁生门;若他有端正的品行,那他定会承担起对妻儿老小的责任,这样,就算你们日子过得清贫,一辈子庸庸碌碌,也是无比富足;若是没有良好的品德,有才华至少能保妻儿衣食无忧,勉强还能过日子;可若你看中他对你的情意择婿,那便是将自己的余生往赌桌上推,赌赢了,他一生关怀你呵护你,不过我活这么大半辈子,见到更多的是输得体无完肤,毕竟世上最易变的就是人心。你明白了吗?”
陆晚晚如醍醐灌顶。
宁蕴空有才华,品行不端,上一世,她才落得魂归他乡的结局。只可惜,上一世,她和老夫人关系不亲,否则有老夫人为自己指点迷津,她也不至走到那般田地。
她想到自己受的苦,吃的罪,眼眶渐渐湿濡:“谢谢祖母,孙女儿明白。”
老夫人道:“起来吧,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想来,你继母也该来找我了。”
陆晚晚吸了吸鼻子,问:“以后祖母能为我参详夫家吗?”
老夫人闭目冥思片刻,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话已至此,剩下的事都得你自己拿主意。我能参详一时,不能帮你一世,去吧。”
“是。”陆晚晚细声道:“孙女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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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昌平郡主举办了一场盛大的集会,邀请了大部分京城权贵。
昌平郡主为人圆滑,无论亲疏远近的权贵都邀请了,陆家也在其列。
那日陈柳霜和陆锦云亲去寿安堂,又是磕头又是将作揖,求她劝劝陆建章,让锦云得以去昌平郡主的宴会。
老夫人没有松口。
她们还颇为记恨,结果第二天陆建章就通知陆锦云去宴会。
母女俩喜出望外!
陆建章命李长姝给三个女儿各置办了几套行头,便去赴宴了。他心里盘算得很清楚,陆晚晚如今再不济也攀上了镇国公府,今日去出头,若是有比谢家更显赫的权贵看上她,岂不是美事一桩?
他看几个女儿的眼神,尤为慈祥和蔼,上车前,他嘱咐陆锦云:“去了不许生事,都听你大姐姐的。”
陆锦云落了眼泪往肚里咽,点头答应。
陆建章轻蔑地扫了她一眼:“要不是你大姐姐为你们求情,我真想把你在院子关到出嫁。”
陆锦云猛地抬头,是陆晚晚帮了她?
怎么可能?她会这么好心?
“二妹妹一时糊涂,行差踏错,大家都是骨肉姐妹,当然盼着彼此好。”陆晚晚微笑。
一个女儿不顾家族颜面中伤另一个女儿,另一个女儿被迫害还反过来为施暴者求情。
两个女儿,两番行为,顿时高下立判。
陆建章深感这么多年自己教养的失败之处。
“多跟你大姐姐学学,看看人家的心胸。”他拂袖上了车。
陆晚晚抬眼,眼风掠过陆锦云,讥笑并着不屑。
她那天从寿安堂出来就去找了陆建章,她告诉他:“二妹妹总归是和宁家订了亲的,她一时糊涂,做了错事,罚也罚了,骂也骂了,再这么关着,倒像咱们家不给宁家脸面。父亲觉得呢?”
陆建章气糊涂了,他没想到这一折,处罚陈柳霜母女让他痛快极了。府上这么多人,竟然是陆晚晚来提醒他,他诧异:“二妹妹害了你,你不气吗?还帮她说话?”
陆晚晚眼睑微垂,轻咬了下唇,春水初生般的眼里闪着滢滢的光:“气,可到底她是我二妹妹,是父亲的女儿。若我不依不饶,会让父亲为难的。”
陆建章颇为感动。
这个女儿乖巧懂事,心胸又宽广。他很满意,心里的那杆秤往陆晚晚这边偏了几分。
陆晚晚浅笑,她有自己的打算——她想看看,现在陆锦云会用什么手段笼络宁蕴?
她很期待宁蕴和陆锦云交手。
上一世他们不是情意缱绻情比金坚吗?
最好现世也爱得难分难舍,非卿不娶,非君不嫁。
昌平郡主是当今皇帝亲弟弟昌平王的女儿。
十七年前,首辅林如安勾结当时的三皇子,趁当时还只是太子的皇帝在江南巡盐,伺机暗杀。昌平王为保护太子,遇刺身亡,留下了昌平郡主这么一根独苗。
昌平郡主自幼养在宫里,皇帝亲自顾看着长大,十分疼爱。
前年及笄分府,看上镇守西南的永平王世子。皇帝赐婚,两人成亲之后,他不舍昌平远放蛮夷,故而将昌平郡主夫妇二人都留在京城。
极得盛宠。
昌平郡府前香车华盖出入不绝。
“陆大人。”身后忽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陆晚晚脊背一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