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江大将军身边的医官长叹了一声,轻声道:“大将军,让属下替沈小将军拾缀一番吧。”
江大将军合上眼,终是一番叹息。“去罢……”
医官上前,习惯性地探了探沈清然的鼻息和心脉,突然抬头,急促道:“不对,小将军还有气!”
……
刘宗俞这回没有使什么花招,段嫣让他出兵挟制宋国,他便果真出兵往宋国去。一时之间让兵力皆派往落云城的宋国陷入了捉襟见肘之地,只能不得不放弃已经到嘴边的肥肉。他们弃下落云城,赶回宋国,正好解了落云城之困。
此时,段嫣便拿着楚国送来的信,看完之后没什么表情,直接染了火,将信纸扔了进去。
含细从门外进来,见段嫣面前无缘无故烧起了火盆,里头有东西已经快烧完了。她没有多嘴发问,而是快步走到段嫣身边,低声道:“约莫十几日前,陛下于落云城受袭,似乎,身受重伤。”
含细声音压得极低,她手虚虚窝起来,显然是心内不平静。
昌平帝十几日前受袭,却一直瞒着众人,连宫中都不曾收到过一丁点儿消息。连段嫣都没有告知一声,显然是十分防备。这种冥冥之中预示着有什么即将会发生的紧迫感席卷了含细的脑海,她十分不安,开始焦躁起来。
这种不安与焦躁也显现在含细脸上,清秀柔和的脸庞此时凝重万分。
她甚至已经想到了昌平帝驾崩后,宫中众皇子争夺皇位互相厮杀,继而又被宋国趁机偷袭的事情了。
“父皇能将江大将军派去落云城,显然没有大碍,不必担心。”
段嫣制止了含细的胡思乱想,三言两语将事情的严重性降了几个度。
但在含细看不到的地方,她却慢慢皱起了眉。
十几日前,正是殷疏遇袭的时间。也就是说,在同一时间,当时还在落云城内的昌平帝同样遭到了刺杀。
而就在这两场刺杀之后,赵国政变,李照为首的人取代以殷疏为首的摄政王一派。宋国也趁此时机猛攻落云城。
仿佛就是看透了大雍那时候的虚弱,专门挑着时间来的。
其实早在赵国率兵攻向序城的时候,段嫣就明白过来,这是宋国皇帝的计谋。
昌平帝领兵亲征落云城之前,便有人提起过宋国如今的这位皇帝。谋略过人,城府极深,排兵布阵非常人所能及。
后来的几场战事让所有人都对这位宋国皇帝降低了警戒,认为此人不过尔尔。可也是在众人轻蔑之时,对方送了大雍一份大礼。先是引诱李照,困杀殷疏,翻覆赵国政权,让大雍的背后的盾轰然倒塌。接着又是刺杀昌平帝,令江大将军守在昌平帝左右,束手束脚,大雍抵抗能力也由此被削弱三成。
只差一点,宋国就能靠着那位皇帝的计谋,将两城的大雍士兵杀光殆尽。
这样的手段,实属大敌。
段嫣慢慢分析着宋国皇帝的谋略,心内对此人的警戒又往上提了几个度。
大雍这边度过危机,正处于宝贵的休整时期。但离着大雍路途遥远的齐国,此时却面临着恶狼似的敌人。
一支来历不明的军队,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一般,凶狠非常,连破齐国三城。
就在各国的探子快马加鞭传消息回去的时候,那支军队又攻进了齐国皇城。
毫无抵抗之力的,齐国就这样被攻占了。
齐国灭,新主的旗挂上皇城最高处。一个“尧”字在黑底的旗面上招摇,闯入了无数人的眼里。那支军队,也被众人称为尧军,齐国也换了个称呼,改名尧国。
出现得蹊跷,将领极善兵法。
段嫣看到传回来的有关尧军的情报时,不由得想到了之前出现在西岭的流民军。同样的路数,只不过如今的尧军要更为凶狠,就像是当初的流民军经过更多的血战,脱胎换骨。
一个是前身,一个是今身。
这两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
昌平帝一直没有回宫,当初因刺客受的伤,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痊愈。宫中众人都只知道他征战沙场,英勇无比,战无不胜。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又入夏了。
雍宋交恶,互为仇敌,战事一场接着一场,像是要将当初的恶气给出尽了,大雍打起仗来格外凶狠,输少赢多。在此期间,楚国也时不时来宋国骚扰一场,频频彰显存在感,因而大雍又趁机攻下了宋国的一座城池。
而那尧军,自灭了齐国之后,又盯上了临近的陈国。
陈国尚武,与尧军打得有来有回。却也因为尧军那不按常理出牌的路数,好几次吃了暗亏。
于是陈国人脑子一动,就将主意打到了大雍身上。
毕竟如今大雍可是逐鹿中原的热门人选!虽说陈国想说自己不服,但事实就摆在面前,不得不服。陈国皇帝脑子一转悠,看着自己那几个儿子,一拍大腿,心里就有了对策。
大雍偏南地,夏时总比其余几国更加闷热。宫妃娇弱,宫内不得不加大冰块的用量。
段嫣苦夏,含细便时时刻刻手执小扇,给她散热。
陈国使者惊险地跨过战火连天的地界,终于抵达大雍。昌平帝此时还在落云城,陈国皇帝就是看准了这个空当,让使者一到雍皇宫就先找王皇后,施展坑蒙拐骗大法,也要先将这门亲事给定下来。
“使者远道而来,有什么事不如稍后再说。白芍,带这位大人去寝处,好好歇歇。”
那位使者还没说话,就要被请出坤宁宫了。
“娘娘且慢!”使者高呼一声躲开白芍,擦了擦额角的汗,急促道,“我们国主是有要事来找皇后娘娘您商议的。”
人没清走,王皇后不动声色地压了眉尾,而后又极为端庄地安抚那使者:“来者皆是客,陈国使者不必客气。有要事等到明日再说也不迟,本宫见你面色不好,不妨回去歇上一歇。”
那边绿药察觉到王皇后的神色,立刻悄然往后退,一个转身就出了坤宁宫,往景仁宫那边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