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记着段嫣还是公主,不情不愿地向段嫣行了个礼,“泰清公主怎么来这个地方了?”
质问的语气,嫌弃的神情。好像段嫣是为了他追过来的。
“走了,”段嫣没有搭理他,微微偏头看向段妘,“一会儿师傅要检查学的怎么样了。”
段妘眼神复杂,嘴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什么,站在殷乐辛身后没有动作。
“阿妘,”段嫣喊了她一声,站在那儿不动,似乎段妘不过来,她就一直在那儿。
段妘手指轻轻一颤,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让她垂下了眼,然后从殷乐辛身后出来了。
之后,段嫣向师傅提议提早结束当日的授课,回到坤宁宫后,段嫣习惯地开始计划殷乐辛的事情,但她一顿,觉得有些事情不必这么绞尽脑汁。
她是昌平帝嫡长女,母亲掌管后宫,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宁平伯之子苦恼?
于是那天晚上,段嫣就直接把事情同王皇后说了,她不太熟练地倚在王皇后怀里,抱怨着宁平伯一家。
第二日,殷乐辛就没能再进宫了。
段启则少了伴读,原先段启只选了殷疏,后来被殷乐辛被顶替了。于是现在,段启又要重新选伴读了。
段启兴致勃勃地要差人去问殷疏的伤好了没,看样子是还没忘记他那本据说比《屋山集》更有趣的话本。
段嫣也不打消他的积极性。根据殷乐辛的话就可以猜到,宁平伯夫人因为殷疏拿到了伴读的名额,找茬让他受了伤,然后殷乐辛才有机会进宫。估计这伤不会轻,起码要养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好。可第二天,段嫣就在坤宁宫的书房见到了殷疏,穿的依旧是那天不合身的锦衣,手上绑着绷带,还拄着根拐杖,这是拼着伤痛也要搏一搏的狠绝。
也不知道是怎么从宁平伯一家的眼皮子底下进的宫。
除了殷疏,段启还来了另外一名伴读,承恩候府沈清然,是昌平帝亲自下令让进宫做伴读的。
段妘的伴读也有两个,估计是看自己跟随的人不怎么讲话,这两位在书房里也甚少出声,当起了隐形人。
书房除了李先生,还有三位老师,分别教授棋、诗、算。
四公主和二皇子都三岁出头,本是打算来年再入学。可宜妃在昌平帝那里提了一嘴,就让这两人也跟着来书房了,还都自带了伴读。
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先生在时还好,一下课就各种幺蛾子起来了。
二皇子还不能说连贯的句子,但他的伴读庚镰已经八岁了,算是这群人里面年纪比较大的。二皇子另外一个伴读,也是同庚镰一样,家族起于军队,算是新贵。宜妃选伴读的时候估计也是按照这个标准选的,毕竟她的母家乃戍北军,选伴读自然要从自家麾下挑选。
不过显然他们并不将此时才三岁的二皇子放在眼里,一到课间就去找殷疏的麻烦。
“你怎么坐在这儿?听说你在家里还当狗爬,爬给爷看看?”
殷疏出去净个手的功夫,就被庚镰带着跟班堵在门外,他们脸上充斥着恶意,叫嚷着让他跪下去学狗爬。殷疏垂下眼,恭敬朝两人身后行礼,“泰清公主。”
嘴微微抿着,脸色隐忍,将风雨中顽强挺立的小白花演绎得淋漓尽致。
段嫣朝他点点头,然后淡漠地扫了那两人一眼,没说话擦肩而过,却给人留下心悸之感。庚镰脸色不太好看,虽然他敢欺负大皇子的伴读,却不代表着他也敢落大皇子的面子。他只不过看准了殷疏软弱可欺不敢告状罢了,可现在却被泰清公主撞见了,不知道这事会不会传到皇上耳朵里。
他俩再也没有心情折腾殷疏了,夹着尾巴就跑回书房打算商量对策。
殷疏看着他们离去,脸上的怯弱之色一点点消散。
下午教棋的宋先生让人搬来棋盘,简单说了规则后就让他们随意找人对弈。
书房里皇子公主加上伴读共有十五位,这就意味着对弈时必定有一个人是落单的。段启虽然满意殷疏这个伴读,可他再小也明白沈清然在同龄世家子弟中的威信,绝不能冷落。而二皇子那边对殷疏又是看热闹的态度,于是到了最后,落单的那人就成了殷疏。
段嫣这边,谢元溪极有分寸地起身离开,去段妘那边找了另一个伴读对弈,将位置留给了王琦灵。
围棋,是在有限的地盘里尽量占据最多的位置。黑棋先行,白子后行。棋盘线路通常被称为气,当一色棋子的气被断尽,则棋输局终。
段嫣还是第一回 接触围棋,在不讲究兵法布局的情况下随心意落子,倒是和王琦灵下得痛快。
作为落单的一方,殷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二皇子身后,他拄着拐杖,静静看两人对弈,好看的眉毛皱起来。
“你这样下棋不行的。”他轻声慢语,却是在说庚镰下棋不行。原本庚镰就瞧不起这个人,现在被当着这么人的面说棋下的差,更是怒不可遏,完全忘了不久前被段嫣撞见的事。他蹭地站起来,武将之子的身高有着压倒性优势。
“你他娘的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棋盘上黑白两色的棋子被弄的一片凌乱,二皇子一张小脸委屈巴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殷疏蹲下身把地上的棋子捡起来,递给二皇子,然后对着庚镰温声道:“你不要生气,都是我不好,不该说这些话的。但是二皇子年纪还小,你棋下又得太凶,这样对二皇子日后恐怕有影响。”
他将错都归到自己身上,语气温和,丝毫没有尖锐嘲讽之感,看起来只是担心二皇子一般。
但这话一出,伺候在一旁的二皇子的随从脸色就不对劲了。
他们人微言轻,不像庚镰一样身后有将军府撑腰,要是二皇子出了什么闪失,宜妃肯定第一个就找他们。于是那两个随从对视一眼,就决定把这事儿上报给主子,省得到时候自己遭殃。
二皇子才三岁多一点,是娇惯着长大的。在来之前他母妃说了,这两个伴读日后有大用,要好好笼络。可下棋的时候被庚镰压着打,二皇子心里就不痛快了。在殷疏这一番话下,他越想越委屈,完全忘了宜妃说的要笼络人。
于是擦了擦眼泪,护在殷疏面前。
“要打我?”
他还不怎么会说连贯的句子,只能撑着腰瞪眼,力图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殷疏站在二皇子身后,朝庚镰淡淡笑了笑,在旁人看来是带了点歉意,可落在庚镰眼里,就是十足的挑衅了。他一掌拍在棋盘上,哗啦一声棋子四处飞溅,有一颗从庚镰的拳头下飞出去,直弹到了二皇子脸上,瞬间红了一块。
突然剧痛,二皇子嚎啕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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