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说完就从苏青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操纵身下的电动轮椅想走。
但这个餐厅他来得很少,心情又乱,先是后退时撞到了餐柜,再前进时又撞到了餐椅。
沈重的脸已经有点红,咬着牙绕过去,往电梯的方向冲。
苏青紧紧跟在他后面,帮他电梯的按钮。
他的表情一直没有变化,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直到进了电梯才有些恍然地眨了下眼。
苏青坐到他腿上,双手环住他脖子,在他怀里缩成一团问:“载我回去好不好?”
沈重默不作声地点点头,一路都还算平静,进了房间就默默地去拿平板电脑。
苏青一直坐在他身上,盯着他脸色,看他划开平板,若无其事地点开了新闻页面,然后半天都不翻页,对着十来条新闻标题愣了很久。
苏青悄悄把他平板抽走,环住他腰软软地问:“我们把腰封拆掉好不好呀?绑久了会不会勒得喘不上气?”
沈重犹豫了一下说:“沈默说不定会上来。”
苏青只好由他去了。
沈默没有上来,过了一会儿楼下响起脚步声和关门声,应该是沈默进房间了。
沈重依然没有死心,就这么端坐着等到近半夜。
苏青知道他对沈默说那句“对不起”是多大的让步,也知道他那番话是怎样拿刀在割自己的心。
如果不是无奈到了极点,沈重是绝对不会低头的。
苏青再劝他换衣服上床的时候,他就没有拒绝了。
腰封绑得太紧,已经在他皮肤上留下一条条血印。
苏青一边帮他擦药,一边气得手抖。怎么会有沈默这么狠心的小孩,看着沈重难道没有一点心疼吗?
沈重靠在床上静静看着她,简直像会读心一样,开口说:“沈默都没有看过我一眼。”
苏青的手一抖,把一抹药膏滴在他腰上。
“从小他就很少话,也很少看我,不是盯着电脑就是盯着手机,我说一百句话,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一句。后来不得已声音就越说越大,态度越来越凶,就怕他听不去,回头做错事,走错路。”
苏青轻柔地把药膏在他身上晕开,小声说:“很多爸爸和儿子都是这样的呀,你要做爸爸的事,又没有爸爸的身份,只会更辛苦。”
沈重苦笑一下,微微侧转了头,不知在想什么。
苏青把药膏擦好了,起身洗了个手回来,从床边矮柜抽屉里摸出一样东西问:“阿重,你一直都没有穿压力袜,好像不太好哎。据说一直不动的话腿上会有血栓的,回头跑到心脏或者脑子里就不好了。我帮你穿一下试试好不好?”
沈重转回头来抬头看看她,声音很轻地说:“谢谢青青。”
苏青看他失落的样子就很难受,走到床尾拆开压力袜的包装,慢慢开始往他脚上套,边套边说:“其实沈默很在乎你的,你住院的时候他都快考试了还赶回来,天天守在icu门口,哭得那么伤心。后来他要回美国,也是因为要把学位拿到嘛。”
压力袜很紧,她又不敢用太大力气,半天也没有套成功,只好分着心继续说:“我觉得他一直不敢回来,除了是不想回这边工作以外,还有一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他从小拿你当英雄都习惯了,看到你应该很……很难过吧。人都有逃避悲伤的潜意识,这是自我保护的机制嘛。他也不想这样的,可能他自己也控制不了,所以你就不要怪他了,气坏自己多不划算。”
说了这么多话,袜子还是在她的手里,刚转移了一小半到沈重脚上,但是这袜子是要把整条小腿都裹起来的,苏青忍不住挫败地叹气。
她讲了这么多话,沈重却一直都没接话,看她颓然地坐在那儿才说:“先来抱抱。”
苏青抛开袜子,靠到他肩头。
“脱光了来抱。”沈重命令她。
苏青只好又脱掉衣服,紧紧地跟他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