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里胡扯了一些故事,自己竟渐渐困得睡着了过去。
等她一觉睡醒之后,只看到豆娘仍然张着眼睛,像个可怕空洞的木偶。
宝婳刚醒来便瞧见这样的画面,心口竟猛地一跳,叫她害怕地下了榻去。
她发现她其实打心底是真的很害怕……
即便这个女人是她的母亲,即便……对方是为了自己才变成这样的。
宝婳站在地上,站得手脚都渐渐发凉。
杏枝进来时,似乎仍未睡醒,还迷迷糊糊地,便习惯地拧湿了热毛巾替豆娘擦脸擦手,没有半分的糊弄。
她过了许久,才发现了站在角落里的宝婳。
宝婳漂亮的小脸很是苍白。
杏枝手里的动作渐渐迟缓下来,看了豆娘一眼。
“姑娘是不是怕了,其实……其实豆娘也有好过的,她只是最近越来越不好了而已,我相信豆娘会好的。”
杏枝皱着眉,想来想去,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要不姑娘你先回去,等豆娘好了,你再过来看她吧?”
宝婳听她这样说,只觉得有一团东西堵在了喉咙里,叫她既吸不进一口气,也呼不出一口气。
那种难受至极的感觉,让她说不上话。
杏枝怕豆娘着凉,又给豆娘穿上衣服。
等到用早膳的时候,宝婳脸色才缓一些。
她想了想对杏枝道:“我知道府外有个大夫,他医术极好,我们带豆娘去看看好吗?”
杏枝忽然有些高兴起来,“真的吗?”
杏枝立马在豆娘耳边高兴道:“豆娘,你女儿要带你出去走一走啦,你可以出去见一见阳光了。”
宝婳这才发觉杏枝并不是因为她口中的大夫而高兴,而是因为她要带豆娘出去走一走了。
这种高兴,让宝婳心口十分窒塞。
宝婳大清早上便带着豆娘出府去,她要带豆娘去的是隗陌义诊所在的地方。
隗陌并没有一直在宣国公府。
他治好了梅襄以后,大部分时间便在京中一个小医馆里,隐姓埋名地给人看病。
宝婳到那里时,隗陌也才刚刚起来,见到宝婳时还微微诧异。
宝婳领来了豆娘说明来意,隗陌却神色渐渐沉重。
“宝婳……我不能给她治。”
“为什么?”
“你……你还记得我上回差点给你治出了岔子么?我如今只能给人治些头疼脑热的毛病了。”
“可是你最后不是也治好了我?”宝婳焦急道。
隗陌摇头,“不一样的,你当初是好好的一个人,却被我治出了岔子,叫你失忆加重,变成了稚龄孩童一般,而这位夫人分明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也并非失忆之症。”
“可是……”
“你叫我翻翻医书可好……我如今……已经不敢胡来了,宝婳。”
隗陌叹了口气,显然不可能答应她了。
宝婳只得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宝婳带着豆娘从医馆里出来,杏枝问道:“豆娘还有机会治好吗?”
宝婳没什么底气地点了点头,“有的,只是……只是大夫他也需要翻翻医书呢。”
杏枝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待要回去时,豆娘却不肯走了。
宝婳奇怪得很,杏枝道:“豆娘一般饿了或者渴了都会给出反应的,所以我说她从不给人添麻烦的。”
杏枝的语气满是自豪,她好像总能很乐观地去看待一些事情,竟叫宝婳也渐渐放松下来。
宝婳和杏枝带着豆娘到了附近茶楼里去。
对面楼里的甄氏便转过头来,对身边的一个年岁颇大的妇人说道:“李夫人,你也瞧见了那个女子。”
李夫人挑剔道:“她是长得比你女儿要貌美许多,想来为我儿生几个样貌标致的孙子也没什么难的。”
甄氏想到她和她那儿子不知折磨死了几个小妾,只虚伪笑着将几张银票送到对方的手里,“李夫人,你儿子可是个举人,只是我家妩儿年纪实在太小了……
可你看这三姑娘也是真的不肯配合,她怕真把自己当千娇万惯的千金了,所以还得劳烦你去给她个教训,教她明白事理。”
李家没有出这么个举人儿子之前,李夫人也不过是个粗俗村妇罢了。
她旁的不行,可教训这么个嫩得跟豆腐一样的小姑娘,那又有什么难。
她一面将银票收起,一面眉眼显得异常刻薄,拧着嘴角咬牙切齿道:“不杀杀她的威,只怕她还不知道她未来婆母的厉害咧!”
宝婳与杏枝才扶着豆娘坐下没有多久,外面便有个面生的丫鬟过来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