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东风听着,表情却叫人看不出喜怒。
而她却一边抹了抹泪, 一边继续说道:“我们小时候经常吃不饱,后来我不懂事,有一次在大哥的碗里丢了许多虫子去戏弄大哥, 大哥很生气却也舍不得教训我,只能将那些恶心的虫子挑出碗去,将那碗米汤也给吃了, 如果你就是我的大哥,你应该也记得这些的是不是?”
祝东风十分震惊地看着她,“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这些就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怎么会不记得?而且我还记得小时候摔了一跤, 背上淌了很多血,之后我胎记上也多了一道细痕一直都消不下去,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到的,不信你瞧一瞧……”
她说着便转过身去。
祝东风察觉到宝婳过来,情绪不明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将那女子的后领微微一压,便瞧见了一个同宝婳背上一模一样的梅花胎记,不一样的是,那胎记上确确实实有一道不起眼的细痕。
与祝东风印象里的事情完全一致。
他的神色不由变得凝重。
那少女陆陆续续,竟又说出许多只有他们兄妹三人知道,而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事情作证。
祝东风让沈婆子过来。
沈婆子迟疑着,低声道:“宝婳姑娘的胎记上,是没有伤痕的,当初老奴看得很仔细。”
梅襄不动声色地瞥了秋梨一眼,想到她那天晚上想用簪子划伤宝婳。
莫不是她也知道什么……
秋梨脸色隐隐古怪,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趁着无人注意,竟偷偷离开。
祝东风终于看向了茫然至极的宝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宝婳无措得很,她看了看那少女,又看向祝东风,“我也不知道……”
祝东风却肯定道:“宝婳,你不是我的妹妹,为什么你也会有这样一个胎记?”
他不相信是巧合。
“我……我真的不知道。”
宝婳摇着头,她甚至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更为困惑。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她就从大将军的妹妹,变成了一个骗子?
“大将军,你真的是我大哥是不是?”
那女子轻轻地唤了祝东风一声。
祝东风对她语气艰涩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眉心松缓下来,弯了弯唇,腼腆道:“我叫秀儿,是秀气的秀。”
祝东风竟神情一震,“你……你本名就叫绣儿,不过是刺绣的绣。”
“原来我真的就叫祝绣儿吗?我……我终于找到了我的哥哥了……”
她说着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正想要起身来,却晃了晃身子,小脸苍白的晕倒过去。
祝东风忙小心翼翼地将她接住。
沈婆子迟疑道:“想来绣儿姑娘是在外面又是淋雨又是磕头,这才身子吃不消的。”
“不长眼的东西,这是我亲妹妹!她若有个好歹,我焉能饶了你们!”
那些原本想要立功赶走这女子的人,竟都险些犯下了大错。
“大哥……”
宝婳下意识要唤他,见祝东风愤怒的眸子看来,口中讷讷,竟又叫回了“大将军”。
祝东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复杂。
他抱着怀里的绣儿,抿了抿唇。
宝婳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个一眼就能看得到底的人,她又失忆,是受人指使还是别的原因实在过于复杂。
“宝婳,你就继续叫我大哥吧。”
他不是个心狠的人,宝婳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不到定罪的时候,他也不想令她难堪。
“我不怪你,但我暂时也不能让你离开,我必须要弄清楚这一切。”
梅襄突然说道:“我身边正有一位隗姓名医,若大将军不介意,不如请他过府来为宝婳治理失忆之症,这样,便能知晓缘由了。”
祝东风颇是感谢地看了他一眼,道:“二公子请随我来,我这就去让人请那位大夫。”
梅襄微微颔首,便起身虽他一起去了。
宝婳立在原地,厅中的那些下人也都纷纷跟了过去,再没有人多看她一眼。
她一个人立在空荡荡的厅中,一下子仿佛被人推进了一口冰冷刺骨的井中,几乎孤立无援到了极致。
当天祝东风便告了假,令人请了大夫回来给绣儿仔细检查身体。
宝婳鼓起勇气去看望那个女孩时,对方正倚在床头,旁边有个活泼的丫鬟陪她说着话。
她见到宝婳,神情竟也仍然温柔。
“绣儿姑娘,你好些了吗?”